第408章 怀念，故去挚友

他都不敢想，自己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说服人家机关大师收自己这种废柴为徒。

倒是周行舟看见萧景垣后，意外地挑了挑眉，“小子，原来是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嘛？”

“我……我是来……”萧景垣根本不敢说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肯定会被说是不知好歹的。

看他始终说不出话，周行舟便将目光转移到旁边的萧景衡身上，“你呢？该不会专程来吃馄饨的吧！”

“我的事情不着急，这趟前来主要是他。”萧景衡往旁边避让两步，这事他不会替萧景垣说。

他是时候该学着独当一面，毕竟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他身后撑着，他终究要成家立业。

萧景垣知道大哥来找机关大师才是正经事，本以为他可以再点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谁知道大哥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为不耽误萧景衡的正经事，他只能是豁出去。

“我……我是来拜师的！”萧景垣将准备好的拜师礼拿出来，弯下腰恭恭敬敬道：“周大师，请您收我为徒。”

萧景垣用不停说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我知道，自己天资不足，以前还是纨绔。”

“但是，我发誓以后定会认真和您学习，若是有懈怠之心，随便您怎么惩罚我都行。”

说完他连抬头都不敢，暗暗怪自己多嘴，说那么多话，显得半点都不沉稳，怎么就不能和大哥学学。

周大师肯定不想要这么聒噪的徒弟，萧景垣内心根本不抱希望，等待着被宣判不够资格。

对面迟迟没有动静，甚至礼物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脚边，这肯定就是拒绝的意思。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萧景垣的心里还是非常遗憾，“……我知道，自己不够资格，打扰。”

虽然没有拜师成功，但礼物还是要留的，而且他更加记挂大哥请大师做的事情。

那是要用在战场上的，或许他从前不了解那有多难。

可在亲自守城，抗击过鞑国兵时他才知道，从前他在武安侯府享受的那些荣华富贵，全是大哥用性命拼来的。

即便大哥被誉为盛国战神，可他并不是刀枪不入，相反他满身伤疤，还有好几处致命伤。

这么想着，萧景垣主动和周行舟介绍道：“大师，您是有大本事的，请您出山帮助我大哥。”

方才，周行舟听这小子喊自己为大师，只当他是尊称，听到“出山”时，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瞒不住。

“你们怕是认错了人，我只是个做馄饨的，你来和我拜师，难不成是想来学我的秘方？”

周行舟的态度明显冷淡下来，手放在门板上，明显是要逐客的意思，“那真是不好意思。”

“你们想吃馄饨，我现在可以去给你们做，但是……要想将我的祖传秘方学过去，没门！”

萧景衡听明白这话中隐藏的意思，那便是想交朋友可以，但是要想请他做事却不可能。

可他既然过来，那便是做好完全的准备，“那好，我们就是来吃馄饨的，劳烦您帮我们煮三碗。”

方才已经拒绝人家，现在周行舟倒是不好伸手打笑脸人，“那好，你们进来吧！”

“哦对，东西你们自己带走，我只收你们十五个铜板的馄饨钱。”

萧景衡和萧景垣跟在周行舟身后进屋找地方坐下来，萧景衡全程淡定自若，萧景垣则是全程发愁。

他苦恼地挪来挪去，仿佛屁股下面有东西在扎，“大哥，这该怎么办，大师好像不愿帮忙。”

“要不，今天我留下来帮忙，尽力帮你说服周大师？”这事关乎到大哥的性命，他不敢马虎大意。

萧景垣想着他拜不拜师倒是小事，可大哥的事情却不是闹着玩的，他可是要上战场的。

“不用。”萧景衡语气平静地拒绝，仿佛已经将所有事情掌握在手里。

这份淡定令萧景垣非常佩服，什么时候他也能养成这样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心性。

萧景垣有点大胆的猜想，“莫非大哥你已经有劝说周大师的办法？快和我说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周行舟便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过来，“你们慢吃，我还有事情要忙。”

“周大师等等，这里有上好的秋露白，您或许可以留下来喝点，记得这是您曾经最爱的酒。”

那是方才萧景垣拎进来的拜师礼，萧景衡将酒坛封口揭开后，绵长的酒香渐渐飘散出来。

永安城的酒大多是烧刀子那种烈的，因为是苦寒之地，冬天没有烈酒可是很难熬的。

很少有人会酿这种口感绵柔的酒，这种酒需要细品，只有那些有情调的人才会喝，而且这味道……

周行舟在酒香飘出来之时便闻出来，这绝对是京城醉怡轩的酒，曾经他喝过无数次。

他面上一闪而过的异色被萧景衡捕捉到，他亲自拿杯子，给周行舟倒满后递过去。

“这些秋露白都是十年份的，据掌柜的说那年的酒比寻常多加了东西，听说滋味和其他年份的不同。”

周行舟的眼神望向远方，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他亲手放进去的桂花。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喝到，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品尝到，可最想分享的人却已经不在。

周行舟很快将情绪掩饰好，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要，这种绵不叽叽的酒没喝头，喝起来不爽快。”

“留着你们自己喝，还有这些东西你们都拿走，我的馄饨可不值得这么多钱。”

他将两碗馄饨放在萧景衡面前，这位看起来就比较能吃，不像对面那瘦瘦的豆芽菜。

萧景衡却将那碗馄饨放在侧面，“周先生你误会，这碗不是给我的，而是给位老朋友。”

“相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你的手艺，今日正好有机会。”萧景衡拿出两支陈旧的袖箭摆放在那碗馄饨面前。

在看到那东西时，周行舟的瞳孔骤然紧缩，甚至连手里抓着的毛巾都掉在地上。

萧景衡装作没看见他的变化，自顾自地说：“很巧，这位朋友生前告诉我，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馄饨。”

“他曾经说过，有机会带我去吃天下最好吃的馄饨，可惜这承诺还没来得及兑现，便已经不在人世。”

何止是带人吃馄饨的诺言没有兑现，他还说要再和自己喝秋露白，这承诺也没有兑现。

周行舟心里这么想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眼眶发红，一言不发转身离开，连脚步声都变得沉重起来。

萧景垣看着这场景有点不明所以，怎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沉重，压低声音问，“大哥，这是怎么啦？”

“别说话，安静吃你的就行。”萧景衡微不可查地叹气，如果不是事情太紧急，他也不想打扰英灵。

半晌，周行舟重新端来碗馄饨，喃喃自语道：“给你换你最喜欢的荠菜馄饨，鲜的很……”

将馄饨放下后，周行舟才终于正视萧景衡，“还不知道公子的身份，你怎么会认识青志？”

“哦，忘记和你说，他说要请你吃的馄饨，就是要带你来我这里，想见她是将你当成朋友。”

周行舟对待萧景衡的态度，完全不像方才的冷漠，他还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人记得他——林青志。

这时，萧景衡终于对他言明身份，“我是武安侯萧景衡，林将军曾经是我麾下的将领。”

玄麒卫将周行舟所有的信息都查的清楚，萧景衡知道周行舟有位故去的挚友。

巧合的是，他的挚友在多年之前从军机营调到他指挥的军队里，成为他手里的将士。

只可惜在那场战役中，林青志为国捐躯，再也没能从战场回来。

同年，周行舟拒绝为军机营研制杀人机关，大概是不想更多的人像林青志那样丧命。

离开军机营后，周行舟在京城待不下去，想到林青志是死在边关，便来这苦寒之地隐居卖馄饨。

“原来是侯爷，是草民失敬，青志正是因为仰慕您，才申请从军机营调到大军之中的。”

周行舟拱手对萧景衡行礼，目光盯着桌上的袖箭看，“说来，当初还是他引荐我进入的军机营。”

“可那小子待不住，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出发，谁知道这出去之后，便再也没能回来。”

提起往事，周行舟的眼眶里闪动泪光，很快被他逼回去，赶紧转移才不至于丢人。

“不知侯爷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情嘛？先说好，我是不会再掺和军营中的事情。”

周行舟低着头苦笑，“您就当我是贪生怕死的逃兵和小人，青志的家人都已经不在，若是……”

虽然已经极度克制，可周行舟的声音中还是夹杂着哽咽，“若是连我也忘记他，那他真的会彻底死去。”

林青志是死在战场上的，连尸首都没有，周行舟只能找到他的旧衣给他设立衣冠冢。

在他心里，老朋友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活在他的心里而已，那根本不能算是死亡。

真正意义的死亡，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能记住他的人，他不想让林青志这个名字彻底被遗忘。

“您或许误会我的意思，我知晓周大师您心中的伤痛，不过我的请求不是带您上战场，而是……”

萧景衡将早就准备好的图纸拿出来，“我想请您将这个造出来，这次，我要做的是彻底歼灭鞑国。”

“此战便是终结，本侯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牺牲，盛国至少可拥有百年太平盛世，我给您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