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难道真有刁民想害朕?

雪下了一整夜,直到傍明时才将将停下。

刘宏走出行营大帐,将雪后带有几分寒意的空气吸入肺里,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早早就已经守候在大帐外的曹节和刘鯈、董宠三人赶忙迎了上去,齐齐肃手整冠,躬身下拜:“臣等,拜见君侯。”

只是刚刚行完礼,曹节和刘鯈就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曹节和刘鯈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是在悄然打量了一眼刘宏以及周围的羽林宿卫之后,曹节和刘鯈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守卫行营大帐的羽林宿卫早已换了另外一批人,但是这些人望向刘宏的目光却充满了敬意,甚至带有一丝狂热。

很明显,这些宿卫也已经知道了天子要拿私房钱给他们添置冬衣的消息。

“君侯”这个称呼,已经引起了羽林宿卫的不满。

曹节和刘鯈对视一眼,心里有股想要骂娘但是又不敢骂出来的委屈。

这踏马还没登基呢!私下里喊“国家”没什么,真要是拿到明面儿上喊,万一再有人把消息走漏出去……

整个行营当中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个能喘气儿的,都得把命丢了!

刘鯈的心里也同样委屈。

自个儿是什么人?

是宗室,是侍御史大夫,未来还很有可能会领光禄勋,成为这些羽林宿卫的顶头上司!

可是现在倒好,在场的羽林宿卫们满眼就只有刘宏这个未来的天子,甚至敢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瞪着自己,这踏马上哪儿说理去?

只是在委屈的同时,刘鯈的心里又莫名的有几分快意。

他娘的,咱老刘家多少代都没过这样儿的皇帝了?

要是南北军都能和羽林宿卫一样……

刘鯈在左右打量了羽林宿卫们一眼后干脆微微侧身,对着刘宏拜道:“臣鯈,请为君侯驾车。”

随着刘鯈的话音落下,行营大帐前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许多羽林士卒的目光也从刘鯈身上移开。

但是吧,正如某个堕落文人所言:压力从来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没人理会董宠那个没什么脑子的蠢货,毕竟还占着一个天子娘舅的身份,只要不再出现像昨天晚上那种想要带剑进入行营大帐的破事儿,在场的羽林军自然也不会去管他。

所以,刘鯈在羽林宿卫面前公开表态,就使得所有压力都转移到了曹节身上。

曹节恨恨的瞪了刘鯈一眼,一边在心中里大骂刘鯈匹夫不讲武德,一边又委屈巴巴的望向刘宏:“君侯,臣……”

只是还没等曹节把话说完,营地不远处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羽林校尉刘冲脸色大变,几乎是瞬间便抽刀在手,整个人牢牢的挡在刘宏身前,高声叫道:“护驾!护驾!”

随着刘冲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羽林宿卫们也立即围在了刘宏身边,在背对刘宏形成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同时,又各自抽出了兵刃戒备。

首当其冲的,就是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还没能把委屈说出来的曹节——董宠是未来国舅,刘鯈是宗亲,就曹节一个死太监,不怀疑他怀疑谁?

曹节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望着几乎快要架到自个儿脖子上的利刃,曹节忍不住再一次委屈巴巴的望向刘宏:“君侯,臣冤枉啊!”

刘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

好好的行营,而且是迎驾上雒,规矩比普通行军还要森严几分的行营,居然会莫名其妙的传来一声巨响?

难道真有刁民想害朕,不想让朕活着上雒?

是窦武?还是窦妙?又或者是朝堂上的那些个三公九卿?又或者是王甫那个死太监?

刘宏暗自在心里盘算着,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吩咐道:“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此时已经回过神来的董宠也是心中大怒,抽剑在手后叫道:“我去!”

只是还没等刘宏答应,刘冲便直接叫道:“不行!”

刘冲一边死死的盯着曹节和刘鯈、董宠三人,一边对身后的刘宏低声说道:“国家,仆遣人去看即可。”

刘宏轻轻嗯了一声:“可。”

刘冲依旧紧盯着曹节和刘鯈、董宠三人,直到安排了几个人手去查看状况之后才对董宠说道:“国舅千金之躯,还是不要轻动为好。”

董宠顿时大怒,指着刘冲喝道:“你!”

眼看双方又要闹起来,曹节也顾不得心中委屈,伸手拉住董宠后低声说道:“国舅休恼,这是羽林宿卫职责所在,一切,还是要以国家为重~”

董宠冷哼一声,猛然一拂袍袖之后又气咻咻的转过身去,却是连看都不再看刘冲。

这个王八蛋,怀疑谁不好,居然怀疑我董某人?

踏娘的,那是我董某人的亲外甥!亲的!

谁想害他,我董某人也不可能想要害他!

彼汝娘之!

董宠心里骂骂咧咧的,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传来巨响的方向。

不多时,被刘冲安排去查看情况的几个羽林宿卫便匆匆折返,来到刘宏身前后拱手拜道:“启禀国家,刚刚的巨响是因为昨夜雪大,有军帐在收帐之时被积雪压塌。”

刘冲脸色再一次大变,收起兵刃后转身向着刘宏拜道:“此皆仆之过,仆,万死!”

刘宏却心中一动,向那几个去探查状况的士卒问道:“将士们可有伤亡?”

其中一个士卒拱手拜道:“国家洪福,将士们并无伤亡。”

刘宏嗯了一声,先是做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接着又将目光投向刘鯈和曹节、董宠三人,紧皱着眉头:“昨夜雪大,就连行营当中的军帐尚且被积雪压塌,附近百姓的房屋,可能抵得住这般大雪?”

刘鯈心中一动,和曹节对视一眼后躬身拜道:“启禀君侯,百姓房屋多以泥胚为墙,茅草为顶,想来是抵不住这般大雪的。”

刘宏再次嗯了一声,学着某位陈老师的样子来回踱了几步,对刘冲吩咐道:“你且派几个人手,前往各方查看百姓可有受灾,若是有房倒屋塌的,便立即让宿卫将士帮着救助受灾的百姓。”

刘冲微微一愣,问道:“国家,上雒……”

刘宏摆了摆手,反问道:“可还记得寡人昨夜跟你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