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
摘自于创立魏武卒的吴起和魏武侯的一段对话,意思就是江山是否能够稳固,并不仅仅在于国都的周围是否有险峻的地形,国君是否仁德,是否能够善待百姓,也是同样重要的因素。
毫无疑问,类似窦武这样儿的“正人君子”,是很喜欢听到天子能说出“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这种话的。
因为这能说明天子有心修德,是一个能够实行仁政的明君。
所以,在听到窦太后说刘宏曾经说“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之后,窦武原本心里的不爽也消去了大半,剩下的那些,更多的还是对于刘宏的担心。
可惜的是,刘宏说出“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是故意为而为之的断章取义,而窦武听在耳朵里的内容却是被他自己给断章取义了。
这段话真正的高深之处,在于最后的那句“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
有最后一句话的辅助,吴起和魏武侯的这段对话就是说“险要的地形很多,但是仅凭地形并不足以成为一个国家长治久安的依仗,真要一个国家稳定发展,最重要的是君主必须得修习德行,施仁政于民,让百姓安居乐业,要不然的话,随便哪个都百姓都恨你这个当国君的不死,就算你有险要地形又能怎么样?”
而没有了最后一句话,这段话的意思就变成了:“江山社稷是否稳定,全在于国君是否修习德行。”
这踏马不是纯纯的扯王八犊子吗?
历史上倒是真有人喊出了这句话并且认真的去做了。
不过,喊出并且履行了这句话的,是著名的高粱河车神赵二赵光义。
当时赵大赵匡胤在陈桥驿欺了柴家的孤儿与寡母,黄袍加身当了皇帝后仍以东都开封为都城。
但是在赵大的心里,开封因为无险可守等诸多因素,其实并不适合做为都城。
最适合做为都城的,还得是长安或者洛阳。
其中,长安是赵大心中的最优选,洛阳则是赵大心中的第二选择。
只不过,因为在建国初期需要稳固政权等因素,赵大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就直接迁都,而是在登基称帝十多年之后才提出迁都。
然后著名的高粱河车神赵二赵光义同学就喊出了更加著名的“在德不在险。”
在听到赵二同学的说法后,赵大同学默然不语,等赵二离开后才说了一句“晋王之言固善,然不出百年,天下民力竭矣。”
实际上,当时赵大同学想要迁都长安或者洛阳,其内心固然有借迁都的机会削弱赵二同学实力的想法,而更重要的却还是“据山河之险以去冗兵”。
后来的事情果然被赵大同学说中。
因为燕云十六州没能收回,开封无险可守等因素,无论是辽还是金,基本上都是想南下就南下,兵锋随时都能指向东京汴梁。
为了保证汴梁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以文抑武,大宋朝廷不得不玩强干弱枝的套路,将大量精锐的禁军都集结在汴梁,导致边军战力低下。
最终在靖康年间,金国攻破汴梁,高粱河车神赵二所喊的那句“在德不在险”也彻底成了笑话。
刘宏现在之所以敢喊“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是因为大汉朝的边军足够能打,大汉朝的羽林军也足够能打,整个天底下就没有哪个番邦蛮夷的军队能配称为大汉军队的对手。
即便退一万步讲,真就忽然有哪一方势力像匈奴一样崛起,大汉朝廷也依然不用担心。
因为老流氓刘邦曾经留下“士非教,不得征”的规矩。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大汉朝为了保证在需要的时候能够征收到足够的兵员,直接就把“士”的范围无限扩大,变成整个大汉朝所有的百姓都得接受军事训练,以备朝廷随时征召。
就像后世的种花家因为军训和退伍制的原因而拥有庞大无比的兵员储备一样,大汉朝因为“士非教,不得征”的规矩,同样拥有当时世界上最为庞大的兵员储备。
就比如历史上桓帝时期的大汉军队剿灭黄巾很吃力,分裂成三国之后却又能随随便便吊打乌桓、鲜卑等边境游牧民族,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士非教,不得征”的规矩。
说白了,剿灭黄巾就相当于用现役正规军去打数量多出数倍的预备役,打是肯定能打赢,但是在双方武器没能形成代差之前,哪怕是现役正规军打起来也会很吃力。
而去打乌桓、鲜卑等民族,大概就相当于用正规军去打一群“比较正规的乌合之众”,而且还是一群穷不喽嗖的乌合之众,其结果自然是能吊起来打。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才会有“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的说法。
因为从剿灭黄巾开始,再到诸侯讨董,再到各路军阀混战,一直到最后的三国鼎立,各路人马哪怕是随便抓壮丁都是抓的预备役,打起来自然凶猛无比。
本身军队就特别能打,再加上边境诸多关隘全都掌握在大汉的手里,刘宏自然就敢喊出“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
而窦武则是因为习惯了大汉朝的军队足够能打,所以也没觉得“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这句话有什么毛病。
沉默了好一会儿,窦武才开口说道:“要不然,再给段纪明那边加派一些人手?”
窦太后微微摇头,说道:“段纪明那边的人手已经足够用,就算真不足用,天子也能随时调动附近的军队去支援,这个倒不需要担心,父亲眼下最需要做的,是想办法将社学彻底推广开。”
不待窦武说话,窦太后便又接着说道:“我知道父亲心中的疑虑,可是父亲有没有想过,天子为什么要让你和太傅一起推广社学?”
窦武微微一怔,随即便冷哼一声道:“天子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却又担心关东那些个世家豪强什么的会反对,于是就把这个苦差事交到为父头上。”
窦太后却摇了摇头,说道:“那父亲可就理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