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天,士匡果然如约而至,来李源家做客。
他没有携带什么珍奇贵重礼物,只是带了一些内陆难得一见的海外干果,以及一些晒干腌制的海货。
这些东西虽说价值也算不菲,普通人家消费不起,但最多只能占个新奇,差不多与士大夫往来酬酢拌手之礼相仿佛。
士匡分寸掌握的极好,又投李源所好,李源表现的很是满意。
两人交谈甚欢,甚至兴之所至,李源亲自下厨,用士匡带来的海货做了几道菜款待士匡。
酒宴上士匡品尝后不由得暗暗称奇。
他是交州人,干鲜海产对他来说只是寻常菜肴,并不稀奇。
可经过李源的手,仅仅一道瑶柱汤,便令他大为咋舌,其味之美胜过他以前所食何止数倍。
其实他不知道,李源在这道羹汤里加入了随身仓库里的少许番茄汁,以黄油炒出香味,再加香菇、黄豆以及少许鸡精,鲜香之味自然远超古代菜肴。
黄油、番茄汁、香菇都是在他仓库里拿出来的,士匡这个原住民哪见识过啊。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两人之间的交情便算打下了基础。
此后一个多月,士匡几乎隔三差五就过来串门。
一开始还只是带点稀奇吃食,言谈之中多是谈论一些南方交州以及海外风物趣闻,并不涉及其他。
渐渐地与李源熟悉起来,他的手笔也越来越大。
每次来李源家,携带的礼物也越来越珍贵,就连李源家的扈从仆役,他也是出手阔绰,随手数十上百钱的打赏。
不仅是扈从仆役,郭照,管家王全,还有春兰秋菊两个李源贴身侍女,士匡更是投其所好,每每都送上恰到好处的礼物上下打点。
这使得他在李源家得到了交口称赞,热情的就像自家少爷一样伺候。
李源冷眼旁观,却并没有加以阻止,就算看到了也只是不痛不痒的笑骂几句士匡胡乱花钱,把他家下人都收买走了。
士匡振振有词辩解:“在下仰慕长史,多与下人们一些钱财,只是盼着下人们尽心尽力伺候好长史而已。在下一片孝心可鉴日月,还请长史体察。”
李源便笑道:“我还以为子正兄谦谦君子,想不到还有如此油嘴滑舌一面,真正交友不慎啊。”
之后便随他去了,无论士匡送来多贵重礼物,李源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尽数笑纳。
士匡来的频繁,自然免不了在李源家中遇到李源好基友糜芳。
这段时间糜芳很是忙碌。
先前李源曾与糜芳约定,到了公安之后便合作种植甘蔗,制作糖霜的生意。
糜芳很是上心,闲暇之余令家中部曲积极开辟合适的荒地,几个月来也已经开辟了上千亩地。
李源也没有闲着,在家中后园试着培育出了甘蔗苗。
还通过试验,初步制作出了农家土肥。
他把甘蔗苗和土肥配方都交给了糜芳。
这天糜芳就是来跟李源说这件事的。
“子初,我已经按照你的方法把甘蔗苗移种过去了,现在差不多能种两亩地的样子。我找了几个有经验的老农侍弄着,他们说大部分都能存活,估摸着十月末便能收割。”
“嗯,今年这批甘蔗还须挑选出上好品种储存起来,作为明年种苗。到时候你把那些次一些的甘蔗送来,我试着能不能做出糖霜,也算是积累一下经验。”
“这事我会安排下去。”
糜芳点点头,“对了,你让人送来的土肥在我家地里试用过了,庄子里的佃户都说效用极佳,估摸着能增加三成以上收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子初能否应允。”
“子方兄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我想把土肥之法献给主公,推广到主公治下,不知子初意下如何?”
“哦?”
李源有些诧异的看着糜芳,“不过这土肥可是一注大财,子方兄舍得?”
战乱年代粮食可是最为珍贵的战略物资,足以影响到一方势力的存亡。
糜氏作为当年徐州顶级富豪商贾,自然更加清楚粮食的作用。
增加三成产量,对拥有土地的地方豪强大姓吸引力有多大,糜芳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只要掌握配方,对外出售成品土肥,所带来的财富足以短时间内令糜氏再度成为天下顶级富豪。
可是糜芳竟然跟李源说他要把配方献出去,李源当然很是惊讶。
糜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自然知道土肥配方何其珍贵,照理说这是子初弄出来的配方,我这里也就出点人力而已,获利大头应该算子初你的。
但是我想着你我都是主公之臣,若是将土肥之法献给主公,必能令我荆州势力大涨。嘿嘿,将来,将来我们也算是为主公大业出了一份力不是。”
听了糜芳的话,李源心中暗暗点头。
糜芳没有在他面前说什么拯救百姓,匡扶汉室的大道理,追本溯源还是以自身利益出发,想要把土肥配方献给老刘。
但这恰恰说明他对老刘的忠心,也把自己当做真正的朋友。
其实就算糜芳不说,李源也会想着说服他把配方献出去。
有了这份功劳,将来即便糜芳与关二哥产生矛盾,老刘或许也会念着这份功劳,也会把他调回自己身边,而不是任他在关羽手下忍辱受气。
当然了,老刘或许另有考虑,才将小舅子糜芳放在关羽身边制衡关羽。
这些都不是李源能够揣测的。
但至少有这份功劳在,老刘心目中能够更加重视一些糜芳吧。
李源毕竟不是真的料事如神,对人性变化还没有足够把握,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做一些尽可能帮助朋友的事情。
“既然子方兄对主公一片忠心,小弟我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糖霜这笔买卖足够让你我衣食无忧。土肥利国利民,献与主公正当其所。”
糜芳大喜,深深下拜道:“子初心胸宽广,为主公大业不计个人得失,实在令我佩服。你放心,我会据实上报主公,具陈你的功劳。就算,就算挨他责骂,也要求他重新用你。”
“呵呵,子方兄心意我领了。我现在逍遥自在挺好,有些事......不必刻意强求。”
糜芳还待再说,王全进来禀报,说士匡求见。
糜芳眉头一皱,对李源道:“子初,我听说这人四处结交两府官员,我家中也来过几次。我总觉得这士子正行迹不纯,你可莫要......”
李源不以为意笑道:“子方兄多虑了,我不过一闲散官员,有职无权,士子正能求我何事?无非是文人间坐而论道罢了。今日子方兄若有兴,留下来凑凑趣如何?”
“我一个大老粗,就不跟你们凑合了。还是正事要紧,先告辞了。”
糜芳一点没有想见士匡的意思,见李源听不进他的劝告,便也不想多说什么,直接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