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叉

红色的残剑。

玫瑰色的身影。

以及……惨白的葬礼。

它们没有形成一个固定的影像,却交织着,交织着,像一片片碎玻璃扭在一起,每一片都狠狠刺痛着心灵。

“呜呜呜……啊!”

琪亚娜猛地坐起身,使一旁的身影一个趔趄。蓝色的光芒瞬间溢散开来,在房间内弥漫。奇怪,在呼吸到蓝色烟雾的那一刻,琪亚娜的心中平静了些许。

“这么快就醒了,真不愧是在城里闹出动乱的勇士啊!”沉稳的男低音响起,男人再次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挤出一个笑容,“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姑娘,治疗……可能还需要继续几分钟。”

他向自己伸出一只饱经风霜而缠绕绷带的手。多么熟悉啊。在很多年以前,这样的一只手同样紧紧抱住了她,赋予了她「琪亚娜」之名。

是的,虽然不敢相信,但眼前的男人在她眼里,应名为「齐格飞·卡斯兰娜」。

“呃,不信任我吗?可是你不靠「痕」的力量完全没办法康复……”看着琪亚娜愣神的样子,男人反而紧张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可你的情况不也……”

“哦,你是在担心这个啊。没什么关系,有「痕」,虽然是个枷锁,但也肯定死不了。”一边说着,眼前的男子将琪亚娜白皙的手又放在自己宽大的手心中,“既然没什么顾虑,就继续治疗吧。早治早康复嘛。”

说罢,男子便沉默了,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手上。粗糙的手上,纤弱柔美的蓝色蝴蝶印记显得格格不入,而它此刻正闪耀着明亮的光彩,让琪亚娜心中的痛苦一丝丝消散。

她凝望着他。老爸……她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个世界的他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凌乱的白发随意扎成一束,面颊上尽是战斗的痕迹,穿着如同森林里的猎人,蔚蓝的眼睛闪烁着坚毅。

虽然不愿承认——就连那被火焰燃尽的手臂,也确实没有出现在这位齐格飞身上。

“……好了。”

在此刻,琪亚娜心中已经完全平息下来,再次目睹那抹残焰,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温柔的力量。而齐格飞站起身挪到小屋的一角,拿起一个酒壶喝了几口。

她这才来得及环顾四周。一个典型的雪原小屋,由厚实粗壮的木头围得密不透风,墙上挂着一些简单粗暴的工具,她睡的小床是整个屋子里唯二能让人感到舒适的物件,而另一个,则是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烈火。

“这破天气真冷,没办法……话说,你竟然直接去冲撞「墙」而且只受到一点小小的精神创伤,实在是奇迹……”齐格飞在独自嘀嘀咕咕,意识到琪亚娜正盯着自己,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对了,都忘记告诉你,我叫齐格飞。”

居然真的叫这个名字吗……琪亚娜微微一笑,用认真的口吻说:“你好齐格飞先生,我叫琪亚娜。”

一瞬间,他似乎愣住了,直勾勾地瞪着琪亚娜。但他马上露出有些严肃的神情,庄严地看着她。

“琪亚娜……

我可以拜托,不——

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

“……是什么?”

“讨伐魔女——这个世界的最高统治者。”

窸窸窣窣。

“有什么在响,喂,你听见了吗?”

“可能是风吧。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算——”

话没说完,两个士兵瘫软着地上。悄无声息地,长长的走廊上再无清醒的人。

“Yes!”在另一堵墙内,戴着兜帽的女孩小声惊呼一句,似乎刚刚通关了一款游戏。蓝光闪过,无人机从幽暗处出现了。显而易见,刚才正是它们用麻醉枪让所有人陷入梦乡。

“还要想办法弄开这个锁啊……没用高科技的地方,反而有点麻烦呢。”

凝视着空气中闪烁的虚拟屏幕,女孩屏息凝神。又是一阵蓝光,无人机的机械抓手中出现了一把怪模怪样的钥匙。无声的指引下,钥匙插进锁孔,再轻轻一扭——

“咔哒。”

这次她不再多言,一闪身就溜出了监狱。身后的无人机已经消散入空气中,除了月色,无人注意到她的行踪。

脚下踩着自己构想的加速器,布朗尼整整跑了三公里才停下来休息。

“真是的,”布朗尼喘了口气,“明明以为去了监狱可以打探一点有价值的信息,不仅什么都没听到还知道明天那个‘公主殿下’就会给我来装那破纹身了!什么都没捞到还被戴个手铐我可不乐意。

不过,聪明如我还是逃出来了。还是先去找那个笨蛋吧——

嗯,话说,这地方哪来那么大一座城堡?”

眼前说一座极其怪异的建筑,黑白交织的犀利线条下,开着一朵朵似真似假的硕大花朵。白色的花瓣在月光的照应下倒映出诡异的色彩,而在黑夜中半黑半白的建筑只剩下一片阴影。

“我天,监狱都用老古董破锁的世界竟然有这么个稀奇玩意儿。”

布朗尼嘀咕着,转身往后退去,没走几步便停住了。

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

蓝光瞬间闪过,数架无人机暴露在月光下。但还没等布朗尼看清来者,一阵蓝色浓雾弥漫了整个视野。

强烈的晕眩感,让人感到永远的安宁……双脚发软,布朗尼跌在了一双温柔的手上。

“布洛妮娅姐姐……”

陷入沉睡之前,布朗尼只看到一双海一样蔚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