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和轩轩怎么也不肯走,被后面上来的冉名一人给了他们两个耳光之后,他们才哇哇哭着离开。
“其他人都走,雪子……雪子留下。”
冉光看着更瘦了,脸上透着一股将死之人的灰败。
他的声音很轻,但在场众人都听到了,甚至连门外站着的人也听到了。
几秒后,门被关上,冉雪踉跄着来到床边的黑色木椅上坐下。
“光哥。”
他的目光平静。
男人平躺在床上,大红色的被子上到处都是血渍,这一块那一块的,竟将被面染的更红了。
屋里布置的很简单,一个垃圾桶,一卷抽纸用钩子挂在墙上,一张陈旧的桌子,上面堆着很多东西,例如手机充电线,耳机什么的。
床很大,四周被灰白色的蚊帐围着。
“雪子,能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冉光身上穿着白色的毛衣,他说着说着,嘴里又开始渗出殷红发黑的血,整个脸庞变得十分可怖。
“光哥。”
拉住他温热的手,冉雪有些不知所措,“你又吐血了,我去叫他们。”
“不用了,雪子,”冉光的力气大的吓人,他开始剧烈地咳嗽,脸上的表情痛苦又解脱。
“还记得小时候,你和阿花一挨骂,就会来我家门口可怜兮兮地敲门,等到晚上,我再把你们兄妹送回去。”
目光开始溃散,冉光说着,脸上却忽然多了些神采。
“这个时候,风伯伯和风伯母总会嘴硬地坐在客厅里,明明已经着急地频频朝门外张望,但一看到我和你们的身影,马上就开始装作若无其事的聊天。”
“有一次,阿花提议悄悄的回去。于是我们三个蹑手蹑脚地来到窗户底下,却听到——”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冉雪只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咔的一声,接着紧紧握住他的手便开始慢慢变得冰凉,最后重重地落下,砸在床沿上。
“光哥!”
冉雪的声音很大,门外众人听到了,皆是一震。
很快的,屋子里挤满了人。
他们开始给他洗漱,穿衣服。
两个小孩呆呆地站着,满脸泪水。
冉雪觉得眼睛酸涩,他强撑着一口气来到门外。
屋外的走廊很冷清,冉雪一瘸一拐的下楼,客厅里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空荡荡的,只有门口的红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摆。
“你哭了。”
肖瓒蹲在外面,听到身后有动静,他转身,有些怔愣。
灯光下,冉雪脸上的泪水好似在发光。
“对呀,”冉雪点点头,理所当然的样子,“小时候跟我一起长大的堂哥死了,我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
肖瓒点点头,“你节哀,不过你们十多年没有见了,应该也不会很伤心。”
“只是有些惆怅,就算今天死的是条小猫小狗,我也会很难过的。”
冉雪伸手擦擦眼泪,他笑了一下,“你不提醒我,我都还不知道我哭了。幸好你提醒我了,不然被人看到,多丢人呀。”
肖瓒疑惑:??
“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多难看。”
冉雪和肖瓒慢慢走回了祖宅。
肖总总的呼噜声很有规律的此起彼伏着,他们把亮着的灯给关了。
现在已经快要天亮了,冉雪回到房间,连衣服鞋子都没有脱,直接扯过被子一盖,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九点,冉雪是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
“雪子,你醒了。”
房间里冷不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吓得冉雪鲤鱼打挺般坐起来,膝盖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他没好气地看向正前方的不速之客:
“阿康,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男人头大身小,皮肤很白,五官俊秀,不过瘦的好像吸*的,透着病态。
“雪子,飞子发消息让我来喊你,覃叔明天就要抬棺了,我们作为小辈,今天要早点过去。”
冉康也是冉雪的堂哥,他是二爷爷家的,而冉飞是三爷爷家的,冉光是五爷爷家的。
“太早了,我好困,可不可以不去?”
外面的天早已经大亮,呱呱呱的乌鸦声在空荡的山林里回荡。
幸好冉雪穿的黑色裤子是宽松的,他把裤脚小心的一点点拉到大腿处,右膝盖肿得老大,青青紫紫的,看着很是凄惨。
“我*”
冉康有些稀奇,他走上前去,嘴里啧啧啧的,“你可真牛*,不过话说回来”,他摸着下巴,“光哥家的楼梯你小时候可是走的最多的,现在怎么一回来就忘记了?”
冉雪无语,“你不知道人在很着急的时候,总会出点什么差错吗?”
“再者说,”他把裤脚放下来,“我都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忘记他家楼梯那里缺个角不是也很正常?”
“OK,那你搞快点。”
冉康从冉雪房里出来,客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
“你们两个就是雪子的朋友吧?”
他自来熟的说话,“门口放着两个大水桶,水是干净的,可以用来刷牙洗脸。”
“水桶是新买的,很干净,旁边有个洗脸架,架子上放了三个牙刷,牙膏也给你们准备了。”
“至于刷牙缸,只有一个,你们几个大男人先将就用一下。”
“谢谢兄弟,怎么称呼?”
肖总总的头发睡得跟鸡窝头一样,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给冉康。
“谢了,你们叫我冉康就好。”
冉康开心地接过肖总总递给他的烟。
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啪的一声,幽蓝色的火焰扭曲着,他满足地狠吸了一口。
“你这烟,不便宜呀,不愧是大城市来的,抽的都是高档货。”
肆意地吞云吐雾,客厅里顿时多了一股浓烈的烟味道。
“一大早就抽烟,小心你这小身板遭不住。”
头上竖着一根呆毛,冉雪穿过客厅来到了门口。
天空开始下雨,雨点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
把水桶的盖子掀开一点,冉雪拿起青色的塑料瓢舀了半瓢水洗脸。
客厅里传来三个人的说话声,他将洗脸帕打湿,然后拧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