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和煦,秋天的风萧瑟的吹起一阵阵风尘。
正定府翠云镇,天华镖局外,街道如往日一般冷清,街上只有几个街坊,刚刚结束上午的工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匆匆向家里赶去
这天华镖局开在这里已经有几十年,平日只做总局的驿点使用,只有几个镖师充充门面,所以平日里很少有什么生意,只是今日却是格外的热闹
突然间只听到马蹄声响,镖局大门缓缓拉开,几名汉子一齐涌出大门,而后镖局西侧门中冲出十余骑马来,沿着马道冲到大门之前
当先一匹马全身俊黑,马勒脚蹬全由烂银打就,鞍上一名锦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束发戴冠,腰悬宝剑,手执一面赤色大旗泼剌剌纵马疾驰。身后跟随两骑,骑者清一色赭红短衣
“刘叔,林叔,你们几位带着大家慢慢往回赶,我可不等你们了”
陈曦勒马站在大街上却是热血沸腾,兴致高涨
这是他第一次独自押镖,平日里多次央求父亲允许他带队,一直被父亲以“功夫还未到家,恐丢了镖局颜面”为由搪塞,如今因人事繁忙才有这趟机会,倒是难得
就算这样,还是出门之前在父母跟前夸下海口,若是此次有失,一年之内不许出门,才换来这次出去玩的机会好在一切还算顺利,将货物成功送达,有了回去向父亲答复的底气
“少镖头慢点”
货物已经平安送达,他们倒不用担心这些镖师们如何,只是陈曦毕竟是头回出远门,这二位镖头唯恐有失,交代了几句便纵马跟了上去
“托少镖头鸿福,此次押镖,竟一路通畅,往日里常有不少宵小,少不得花些银子打通关系,倒是省去不少银子”
正在陈曦思绪万千之时,身后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笑道
“刘二哥,你是要感谢少镖头鸿福,要是真撞见了贼人以你的武艺怕不是被擒了去做肉票”
“林青,你小子莫不是黄汤灌多了,敢调笑你二哥”
众人大笑声中,几骑马早去得远了。
三人一出镇子,少镖头陈曦有意和两人比试马术,双腿轻轻一挟,座下宝马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两人远远抛离。
林,刘二位相视一笑,心道少镖头这些天压抑久了,今天总算是不用忍耐可以放开跑一趟
虽是这么想,却又不能放着他自己跑。只得赶紧追上去
从大路上马骑行一路前行,渐渐的周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四周的树木也开始越来越茂盛,太阳从正中开始向西南移动,粗略估计离出门已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四周的环境也越来越陌生
天色渐晚,陈曦也渐渐失了兴致,才想起自己只顾贪玩,似乎偏离了预定的路线
四周岗峦回绕,松柏森映,虽然景色优美,但几人却没有驻足欣赏的心情
淡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殊无暖意,山中虽冷,但三人纵马急驰之下,不久人人头上冒汗
从马上驮着的行李中翻出了出门前准备好的地图,之前贪玩,忘记了看路,又因为是头次到这里走镖,周围环境不熟,周围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地形无法判断自己走了多远
这位娇生惯养的少镖头遇到了自己闯荡江湖的第一个难题
“希望今天能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歇脚的地方吧”
多次尝试认清道路未果后,只能这么想着,再次翻身上马,加快了速度
越是着急赶路,就越是忙中出错,急行之间没留意前方突然拉起的绳索,自己所骑的虽是宝马,哪能刹得住,前腿被绳索拦住,马身因为惯性整体倒了过去
身后的刘、林二位镖头虽然注意到又来不及提醒,只得抓紧翻身下马
陈曦心中一颤,虽然事发突然,好在平时跟随父亲走过几次镖,见识过类似的场面及时反应了过来,借助惯性,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险险落地,被二人护在身后
“照理说刚出真定府不远,应该还不会到附近的大山寨势力范围,会有什么人到这里劫道”
还未等陈曦发问两道之中窜出来二三十人,各个手执利器,熟练的将他围在中间,领头的是一名虬髯壮汉,赤裸着上身,手执一柄钢刀,似乎是刚喝了些酒,面目通红散发着酒气
那壮汉笑道:“他娘的,等了这么长时间总算逮住条大鱼”
刘镖头喝道:“这位是天华镖局的陈少镖头,你们这行人天大胆子,到太岁头上动土?”
这“土”字刚出口,只见一道白光已向他头上猛砍过去。那汉子右手持刀,直直的劈了下来,刘镖头站立不定,身子向侧边急闪。那汉子刀势用到一半,重重往旁一拍,刀身撞在刘镖头的脸颊。啪的一声,余力将刘镖头带的斜身摔倒在地上,显然只是想教训一下他
刘镖头在天华镖局之中虽然算不得是好手,却也不是脓包脚色,林镖头见他竟被这人一招之间便即撞倒,可见对方颇有来头,又见对方人多,只得搬出自家的名号,问道:“尊驾是谁?既是武林同道,难道就不将天华镖局瞧在眼里么?”那虬髯汉子先是一怔,紧接着冷笑道:“镖局?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四周的劫匪听到天华镖局的名头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壮汉咧了咧嘴,笑道:正好,你们这地方比钱庄油水都少不了多少,乖乖交出供奉”
“原来是神教中人,天华镖局一向敬重贵教,历来供奉未敢少纳,阁下怕是记差了不是?”
见对方亮明身份,陈曦暗自叫苦,当今武林中,说起正派人们可能会随口提及诸如少林、武当、丐帮、峨眉等大派,但说到邪派,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日月神教这个名字
可以这么说,它虽然恶名远扬,却能在整个正派武林的仇视之下屹立不倒其实力不必多说
说起来直隶省正是其总部所在,自己家的镖局也有不少分局是身处它势力范围之内了
难怪对方听到自己报出名号不屑一顾,相比之下自己家的名头可谓如同蝼蚁
陈曦心中一颤,若是平常绿林也就罢了,多少也会给自己家镖局些面子,最多赔点银两,也就过去了,这日月神教可不似那些人那样好打发
“少废话,说你们没交就是没交,怎么,我还能唬你不成?”
说完,将腰间挂着的铁质牌子晃了一晃,只是这样轻轻一晃,有眼尖的,便能看出上面刻着天风堂的标记,
陈曦哪认得这牌子的真假,只是偶然间听父亲说起过,貌似大差不离,勉强认得上面的标志
“原来是天风堂的兄弟,难怪你们不知,只是按规矩来说此地一向是明月堂辖地....”
陈曦没有把话说完,对方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日月神教每个堂都有自己的辖区,在别人辖区下收保护费无疑是坏了规矩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和我们香主称兄弟,这位可是我们神风堂杨亭杨香主”
旁边一喽啰出声嗤笑
“什么明月堂辖地,都是神教弟子,怎么,有钱给他明月堂,我天风堂就不能弄俩钱使使?你若是不满就去找葛长老反映“
“哪敢,不知各位需要多少银两,若是在我权力之内,也省得各位麻烦不是?”
眼见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存在,陈曦有些后悔自己冒失,这下只得陪笑希望能糊弄过去这一关
“老子最讨厌你们这些说话文邹邹的,你们给明月堂那边交了多少,这边只能多不能少”
四周又是一阵嬉笑之声
“杨大人说笑了,在下此次已将所押之物送往目的地,再说了这么多银子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实在是一下无法拿出这么多银子,您看一天以后在下愿奉上五千两银子孝敬各位...不知可否满意.”
“混账!区区五千两就想打发我们?”
陈曦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姓杨的打断,骂道:“他娘的,既然你不愿意供奉,反正我们左右无事,也不妨跟着你回去取银子,只是到时候与你怕是没这么好言语了”
陈曦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身旁的两位镖头又扯了扯他,才反应过来,强压火气又道
”这位大人,这里离我们总镖局还有一段路程,若是各位执意要随我去,不妨在前面的清河镇稍歇,在下给家父送封信件,若家父应允,就在附近几处镖局将银子与各位凑凑如何?“
他自是分不清面前这些人究竟是否是日月教中人,还是一般强盗来混些银两,若真是日月教中的香主,自己也不好动手,所以打算先请示一下父亲看看到底如何处理
杨姓壮汉瞪了他一眼,怒道”真是麻烦,你把我们带到镖局,我们自己去取银子便是“
说罢,又看了看几人身下的坐骑
”还不下马将坐骑让出来?难道还要老爷我在你后面跟着?“
话音未落,一旁的几个手下就抢过身来将几人赶下马
陈曦不好发作,只得先同着两位镖师带一行人往清河镇赶去
一路上免不得受些冷语
因为只有三匹马的原因,大概又走了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总算到了清河镇,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陈曦附耳与刘镖头交代了几句,就让他先行告知此地的管事
直到走到分局门外,外门早已打开,两行镖师夹道,几名趟子手掌着灯迎接陈曦一行
因为天色已晚,此地大部分镖师也各有家业,许多人都已经回家,一时之间镖局中能凑出来的人甚至没有这群外来者多
当先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此人正是此处分局的管事王玄,擅使一挺约40斤重的熟铜棍,自号“棍扫八方”,是陈曦父亲的老人了,本来以他的能耐不应该来这种小镇子,因最近这一带匪患猖獗,天华镖局也在此地丢了好几趟镖,于是被总镖头派往此地做个后手
前面听到刘镖头过来报信,便早早做好准备,把那些已经回去休息的好手叫了起来,各自备好武器,以日月教的风评,做好准备还是有必要的
陈曦一看到他,心中稍稍有了底
”众位英雄能来我天华镖局做客,真是蓬荜生辉啊“
虽早就听说这群人的跋扈,但看到陈曦等几人跟在马后,王玄还是控制不住脸色,沉了下去,声音之中也带着些许控制不住的愤怒
然而注意到少镖头坐骑上的那壮汉腰间的牌子,心中咯噔一声,自知对面这群人的身份已经无疑
“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给我这些兄弟准备好酒好菜,备上些女人,然后准备好银子,他娘的,老子走了一天,可算是放松一下”
就算到了镖局的地盘,这群人依旧没有给镖局一丝面子,一个个颐气指使的仿佛他们才是此地主人一般
”这位大人,别的都好说,只是一下子动用这么大笔银子,我实在是没那么大权力,不如各位在此稍歇一晚,我连夜派人回去请示一下我们总镖头如何?“
”快去快去!“
不多时,镖局众人腾出大堂,摆上了几桌酒菜,陈曦等人这才抽出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