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李谦雄忍不住问道。
牤教也有数百年历史,甚至存在的时间比李家还长。
但在很多人眼里,牤教就是一群苦哈哈混迹的场所,里面的人说是教众,其实跟散修无异。
就这样一个浅滩,怎么会、又怎么能养出金丹修士?
两人的诧异被白色身影尽收眼底,他淡淡地笑道:“我叫侯献伯,目前忝为牤教教主。”
牤教教主!
李谦雄和李诚康相互看了一眼,对方的坦诚超乎预料,却让他们不知如何回应。
小小的一个牤教,此刻竟似变成庞然大物。
见两人不说话,侯献伯继续道:“我教门人不听教化,好耍脾气,多有得罪,侯某在此替他们道个歉,还望李家不要追究,放他们一马。”
放他们一马?
李谦雄皱起眉头:“这些人气焰嚣张、肆无忌惮,练气期就敢在长阳谷假扮散修,捣乱我李家集会,若就此放走,以后还得了?”
虽然无比忌惮对方,但李谦雄身为家主,气势一点不弱,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弄死甄夫人等人的作派。
见状,侯献伯沉吟了一会,开口道:“你我两家本无仇怨,无非是小辈们的打打闹闹,说起来,还是我们吃亏了,十数个据点被你们捣毁。”
“至于这些人,想必是咽不下这口气,越界来到你们当归山,如今被你们逮到,是他们本事不济,要杀要剐我无话说。”
“但他们在长阳谷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俗语有云,冤家宜解不宜结,牤教无意针对你们李家,李家也放下芥蒂,我们彼此间化干戈为玉帛,握手言和,岂不美哉?”
握手言和?
李谦雄沉默,如果放在刚才,他只当这些话是放屁,你牤教凭什么跟我李家言和?
但现在牤教突然冒出一个疑似金丹,甚至元婴的教主,却让他难以抉择。
见李家迟迟没有回应,侯献伯收起笑容。
“如果李家执意要留下他们性命,侯某也只好拼掉这具神念化身。”
“你们两个我是动不了,还有一个小辈,却不一定能躲掉我的手段。”
说着,侯献伯将目光放在李相鸣身上。
霎时间,李相鸣如坠冰窖,整个人止不住颤抖。
“哼。”
随着一声冷哼,李诚康一摆袖子,将李相鸣护在身边。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这不正是你们世家大族最擅长的事情吗?”
侯献伯淡淡地道:“我也只是跟你们学习而已,对了,前几天我还收到门人的情报,说你们李家的李相仁出没在章宁府,这是干嘛来着?”
“看着不像是找我们牤教的麻烦,如此想来,身边应该没有几个护道人吧?”
“你敢?”
侯献伯话未说完,李诚康勃然大怒。
李相仁是李家这一代的希望,绝对不容有失。
然而侯献伯此刻却显得极为张狂,睥睨二人:“我有何不敢?”
“相仁有恒月门照料,只怕你有去无回。”
李谦雄缓缓回道,李相仁这么多个地方不去,非要去章宁府,自然是因为李家在章宁府有根基。
即便如此,李谦雄还是不免担心,恒月门的宣礼真人再看好李相仁,也不可能贴身保护。
而且,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对面真身强行出手,李相仁依旧非常危险。
想到这里,李谦雄深深后悔,早知道就不让李相仁出门好了。
当时李相仁声称要外出历练,寻求筑基机缘,李家高层其实是反对的。
他们更希望李相仁留在醍醐洞静心修炼,然后利用筑基丹稳健筑基。
但李相仁却说自己久坐家中,总感觉缺了一丝筑基的契机。
李谦雄没办法,这才同意他外出。
毕竟李相仁不是小孩子,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他的想法,李家不能不尊重。
只是,任谁都想不到,被李家乱杀一通的牤教背后,竟藏着一位实力恐怖的教主。
面对威胁,李谦雄十分恼怒,但他却不能显露出来,生怕侯献伯看出李家底气不足,只好搬出恒月门作挡箭牌。
“恒月门金丹吗?”
侯献伯轻笑一声,“可是宣礼那个老头子?如果只是他,可拦不住我。”
侯献伯语气极其自信,李谦雄更为焦虑,恨不得立即北上章宁府。
这时,李诚康开口了:“你如何保证放了这些人,就不对相仁出手?”
李相仁即将筑基,绝对不能折在外面。
家主犹豫不决,但已非家主的李诚康,却没这么多顾虑。
听到李诚康发话,李谦雄回过头,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他知道二伯这是想替他揽下与牤教和谈的污名。
“我愿以道心起誓,只要在我任牤教教主期间,绝不对李家任何人出手,也不会安排麾下教众针对李家。”
侯献伯颇有诚意,提出使用道心誓。
道心誓是修真界很常用的一种誓言,也很实用。
一旦违背契约内容,轻者遭遇瓶颈,重者被心魔缠身。
无论哪种,对于身居高位、道途明亮的侯献伯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
闻言,李诚康当即上前一步,正要开口,李谦雄拦住他,率先道:“我亦以道心起誓,可安全放这几人离去,只要我还是家主,李家承诺不再报复牤教。”
李诚康的本意是好,但他已非家主,所作承诺大概率得不到侯献伯的认可。
这种事除了他本人来,别无他法。
果然,听到李谦雄说话,侯献伯才点了点头。
两人各取出一张宣纸,以精血书写内容,交换查看,随后默念道心誓。
片刻间,两张宣纸血光大涨,随后暗淡,最后消融在天地间。
但誓言却清清楚楚地刻画在两人脑海之中。
这也意味着李家和牤教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在一旁的李相鸣默默注视着这一幕,说实话他完全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这样。
不过他也理解李谦雄的决定。
牤教的实力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无论是瞎眼人,佝偻男子,还是甄夫人、聂荣,都说明牤教今时不同往日。
侯献伯的出场,更是宣告牤教的最高战力丝毫不弱于白露门。
李家立足当归山不过数年,招此大敌,殊为不智。
而且就像侯献伯所言,牤教在和李家的冲突下,其实是吃亏的。
李家真正受到伤害的,只有李相鸣,而李相鸣自知自家事,他的苦头多半来自邪恶绿袍,而非牤教。
这么算来,李家跟牤教也就称不上血海深仇。
若李家不管不顾,强行在此镇杀牤教门人,惹怒侯献伯报复李相仁,才是得不偿失。
就算侯献伯没能得手,诺大个牤教对着当归山虎视眈眈,也不好受。
权衡利弊之下,和谈是最好的结局。
虽然如此,但李家毕竟占据主动,若一点条件都不提,岂非吃亏?
想到这里,李相鸣忍不住开口道:“耿家人要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