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一开始,头曼号召各部进攻月氏,只想着攻下永固城,未曾想过占据。”
“头曼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加强自己在各部间的威望,成为各部的共同首领。”
“此外,头曼亲率其他部落的部队攻伐永固城,还有消耗其他部落兵力、以便吞并的思量。”
“因此,匈奴此次攻击永固城,不惜伤亡的可能性,极大。”
墨鸦解释过后,十二个百将,沉默了片刻,仿佛是在消化他话语携带的震撼。
骑率先问道:“你刚才也说了,头曼率领的是其他部落的大军,各部首领,必然也在。他们岂能忽视自己部落的兵力,折损过重?”
“头曼自己部落的大军,正在与月氏的一半大军抗衡,其他部落加起来有七万大军,难道还不如头曼的三万人?”墨鸦反问一句,又解说道:
“四路大军,只是相对而言。每一路,又分成三千或两千的小股部队,三四股奔袭围猎一个月氏部落。”
“这样一来,各部落首领,也很难控制部下的战斗伤亡。除非,他们一开始就下令,让部下懈怠作战。”
“可一旦他们当中有人下达这样的指令,战斗结束,与他们一同进攻月氏的部落,很有可能会不顾前一场战斗的伤亡,对其发起吞并战争。”
谷璞又道:“匈奴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月氏人,亦是如此。”
“你们各连,都有月氏人,相信你们也从这些月氏部下的口中,对月氏,有所了解。”
“明面上来看,月氏确实要比匈奴强;可是,我并不看好月氏。”
“匈奴部落虽然也奉行弱肉强食的法则,但首领与部族子民间的隶属关系,要比月氏的部落酋长为王、子民为奴,强数倍不止。”
“我们能招收月氏人为兵,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是月氏子民对部落酋长不满的最强佐证。”
“王城被破,各部落遇袭,最后却只有王族和酋长安然无恙;你们说,月氏王族,还能凝聚军心,发动有力的反击吗?”
“我等谨听都尉军令。”
好吧,一通解释下来,左右骁韬等人,更懵逼了,他们只好选择,老老实实听令行事,反正他们也看清楚了,都尉是铁了心要抢匈奴人的战果。
“甚好。”谷璞轻笑点头,指着沙盘上的地形,说道:“左连进军葫芦谷,走……右连……”
“是。”十二个百将,一个一个接令,接到自己一连的行军路线和最后目的地,立马转身离开营帐,领兵出发。
墨鸦也跟着十二百将,默默离开了营帐。
独留谷璞一人,静静观看沙盘。
……
陇西郡,郡守府。
平日早已寂静漆黑的正堂,今夜已然深夜,却仍灯火通明,门口两队侍卫,把守森严。
郡守、郡尉、郡丞、郡监御史,及郡内数名校尉,落座堂内,什么也没商量,就在那儿干坐着。
等斥候的消息。
匈奴十万重兵,进攻比他们更强的月氏且毗邻陇西的月氏,由不得他们不关心。
倒不是他们担心匈奴人掉头攻击陇西郡,尽管也有这种可能。
而是月氏与匈奴间的胜负成败,陇西郡是秦国边郡这一点不会改变,但边境外是哪个当政民族,对陇西郡的影响,特别大。
如果是月氏赢了,陇西郡军政事宜一律照旧。
可是如果是进攻的匈奴赢了,那么,陇西郡就得做出相应的改变。
秦国与匈奴一直以来,从来都不是和月氏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商旅互通有无的共赢关系。
相反,匈奴游骑时常劫掠骚扰秦国边境,两方虽未爆发大规模战争,但各种小纷争,从未断绝。
攻伐东方六国,是秦国无数年来,最为紧要之事,这个方向的战争,也占据了秦国大多数兵力、粮草、将领等一系列资源。
哪怕是身为边郡军政要员的陇西郡高官,也认为,秦国的第一要务,是攻伐东方六国,而不是塞外异族。
因此,在手中兵马粮草等资源十分有限,且保证能够抵御匈奴进攻的前提下,有所斩获,才是他们应当考虑的问题。
漫长的等待中,亲自指挥斥候探查的曲候,收到消息后,赶来郡守府汇报详情。
“启禀诸位大人,斥候来报,有三万匈奴人,傍晚时已攻至月氏东王城永固城下……”
郡守问道:“匈奴可曾派兵进攻平戎都尉辖区?”
曲候回道:“不曾。匈奴东线的两万大军,紧贴平戎都尉防线而过,直指月氏道;期间,并未与平戎都尉掀起兵戈。”
“据斥候探查,平戎都尉为防范匈奴袭击,集结了所有兵力,陈于辖区边境,严阵以待。”
“命斥候继续探查匈奴各部战况。”郡尉下完令,转头说道:“谷璞不断的核功书简即便有假,但匈奴在其手中,有所死伤是肯定的。”
“进攻强盛的月氏,匈奴不敢分散兵力和精力去攻击谷璞。”
“可一旦匈奴赢了,定会掉头,征伐给他们造成一定死伤的谷璞一部;输了,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将怒火发泄在谷璞身上。”
“而谷璞辖区与陇西郡直接接壤,我们要做好匈奴踏平谷璞辖区后,继续进攻我郡地域的准备。”
郡守缀加道:“郡尉言之有理,当立即派大军驻守边境,严防死守,绝不轻动。”
“不错。”郡尉深深看了眼郡守,迟迟说道:“我这就向边境防线加派兵力。”
翌日,晌午时分。
斥候急报再次传入郡守府内。
郡尉赶忙通知郡守等人,众人一到,便道:“斥候来报,谷璞防线、大营,皆已空空如也,大军不知去向。”
“谷璞跑了?!!!”郡守诧异过后,语气中掺杂三分笑意,“我就说边境该加派大军,严防死守,以防万一。”
“现在的问题是谷璞辖区的百姓,我们该怎么处理。”郡尉暗自恼火,平静道:“是派斥候通知百姓转移,还是派大军接应,亦或是不管不顾?”
“谷璞辖区百姓不见大军踪迹,是什么反应?”郡守微微皱眉道。
郡尉暗自唾骂一声,沉声说道:“与平日一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谷璞平素只会在辖区内留极少一部分兵马,大军很少会待在营内。百姓对此,早已习惯。”
“估计谷璞就是借助百姓的这种习惯,堂而皇之的率军逃离。”郡守大义凛然的谴责道。
“去向不明,难道就只有逃跑一种可能?”郡尉忍不住怒火,直接反驳。
“难不成谷璞率军离营,是为了袭击匈奴人?就凭他那小几百号人马,能偷袭得了匈奴的哪一路大军?”郡守不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