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鬼谷一怒而诸侯惧,但所有人都不知道,一统天下是鬼谷命运的终点,盛世不需要他们的。
但哪怕如此,他们的毕生目标依旧是驰骋在天下这棋盘上,留下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传说。
而此刻,陆云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抉择。
当他扶着桥走到尽头之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已然与之前截然不同。
岔路口。
左边是六国子民拼死抵抗的决心,那股同仇敌忾的气势,令他无比动容。
看着抵御秦军的士兵前赴后继的倒下,他感受到了他们的那种血性与家国的破碎感。
“唉,何必如此?”
呢陆云明白,这个时代,没有外寇,因此国就是国,家就是家,对于六国而言,秦国就是侵略者,他们是守卫家园的战士。
这一刻,陆云突然理解后来张良,项羽他们为何要反抗了。
他们看不到千年,他们只有当下。
而另一边的画面就比较宏伟。
黑甲,强弩,骏马,以及数之不尽的黑甲士兵,沿着夕阳直到尽头。
左边:维持七国的格局,可以减少杀戮。
右边:一统天下,意味着无尽的杀戮。
而这,就是鬼谷三问之:问道。
问的是,陆云的内心之道。
有生必有死,有胜必有败,舍与得,皆在一念之间。
陆云不认为自己能影响到天下,但他却又觉得今天的抉择关系甚大。
“其实嘛,鬼谷的试炼,格局还是小了!这一统天下,未必要用剑,有时候用嘴巴也行啊。这六国为什么拼死抵抗,还不是被那些贵族蛊惑了。只要让他们看到希望,人民的海洋还怕输吗?”
不屑的呸了一句,陆云哪个都没选,而是朝着中间走去,结果竟然出现了一条崭新的路。
这条路很崎岖,前方充满了迷雾,但却有许多身影跟在他的身后。
道路旁,一个个小孩拿着竹简发呆。
这时,一道手持书卷的身影上前,手中的书籍飞洒到小孩手中,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身影散去,小孩化为了一个个书生,开始奔向四方。
继续前进,
一道鸿沟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手持魔方的男子上前,
“兼爱非攻,唯我墨门!”
一条机关悬空大道顷刻间出现,为陆云开辟了道路。
人影散去,但陆云的身后却出现了遮天蔽日的机关兽为其护航。
走过机关大道。
沿途出现无数饿死的灾民,他们用乞求的眼神看着陆云。
这时,一名手持麦穗的矮小男子走到他的面前。
“地泽万物,神农不死!”
麦穗与男子化为虚影,无数的粮食从地上长出来,所有灾民欢呼雀跃,为其祈福……
儒家,法家,墨家,道家,甚至阴阳家……
无数的人跟在他的身后,无数人为他开辟道路……
“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道法自然,清静无为”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
少年越走,气势越盛,一股祥云飘在空中,为其保驾护航,他身后的虚影竞由梦境照进现实,无形之风令然凭空而起。
这异常的状况让鬼谷子师徒三人大吃一惊。
盖聂大声喊道,
“师傅!”
“嗯!”
鬼谷子深吸一口气,
“醒!”
无比巨大的声音震荡在山谷,也震荡在陆云的耳边。
“怎么回事?”
陆云迷迷糊糊的停了下来。
他刚才选了第三条路,然后好像好多人在他耳边告诉他,尽管走,一切有他们,所以他迷迷糊糊的就走了下去。
此刻,他早就迈过了那座桥,在悬崖的另一边。
看到陆云身后的虚影终于消失,鬼谷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这鬼谷派的山似乎凭空矮了一截,他又有些心痛。
“我就知道!来者不善啊!”
来到悬崖的尽头,转角处却是一栋屋子,而此刻吕乔就在那里,并发出奇怪笑声。
“我还真是聪明!我女儿也真是漂亮啊!”
陆云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比他还先到达。
“大哥,你在笑什么!”
吕乔闻言,立刻看过去,脸上诧异道:“小陆云,你在那边吃了啥好东西!怎么一下子气运强盛了这么多?”
鬼谷子听到这话,嘴角抽搐,恨的牙痒痒。
陆云摸着脑壳,一脸懵逼,
“没啊!就走了一段路而已!”
吕乔眼神一转,又看了一眼这座纵横篇,突然嘿嘿一笑,也不说破。
跑过去,他抓住陆云的手,小声道:“小陆云你知道吗?我竟然看到了十五年后的我了!我还看到了我女儿!不得不说,我女儿真漂亮,一双凤眼勾魂摄魄,迷死人了!不过她好像嫁给了一个小流氓!好奇怪啊!”
‘对对对!这就对了!不要再想那破事了!’
一想到这里,陆云就安心了不少。
“吕大哥,这是好事啊!你女儿有自己喜欢的人!这多好啊!”
然而吕乔却嘿嘿一笑,摸着陆云的头,得意洋洋,
“谁说不作数了!这鬼谷是阴阳之道,抉择之数,又不是只有一个选择!我当时选择了另外一边,你猜那边是什么?”
心中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陆云捂住耳朵,赶紧道:“别!我不听!我不听!”
很可惜,遇到吕乔这恶霸,胳膊拧不过大腿。
“小陆云,你就不想知道我那女儿有多漂亮吗?嘿嘿,便宜你小子了!她后来选择了你!话说回来,你那个样子,还真是帅的一塌糊涂啊。”
“吕大哥,何必呢!”
吕乔叹道:
“右边的她,过的很开心。”
这一刻,陆云突然理解了吕乔的心态。
荣华富贵,都比不过幸福重要。
在两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鬼谷子从屋子里出来。他依旧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只是脸色有一些难看。
“鬼谷三问你们已经闯过,也得到了你们应得的,现在可以走了!。离开的路,顺着溪流直走,就可以出去!”
原来,离开真的是这么简单。
两人真是哭笑不得。
陆云此刻还有些蒙蔽,
‘说好的收他为徒!说好的三叔呢,哪里去了!’
这时,一本竹简丢到陆云的怀中,他下意识的接住。
“你目不可视,但你与鬼谷有缘,这本万物心诀赠予你。”
言罢,回到房间,懒得理会两人!
“喂,老头,你给我出来!我这么聪明!我这么天赋异禀,你为什么不收我为徒!你给我讲清楚!我明明闯过了鬼谷三问,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屋子内,鬼谷子脸色更黑了。
盖聂与卫庄面面相觑,随后大笑不止。
眼看着陆云要发疯,吕乔立刻拉住了他,捂住他的嘴巴,轻声道,
“小声点!你已经占了人家大便宜了!”
陆云抱着双手,冷哼一声,
“哪里!我怎么不知道!就得了一个破竹简而已!”
吕乔嘿嘿一笑不说破,而是将陆云手中的万物心诀抢了过去。
“万物之灵,永寂之声,心之弦者,律之动者……”
刚读完一段,吕乔就赞叹不已。
“好书,好书。”
“好书就送给你了!”
“那可不行!这对我没啥用!倒是对你,应该有不少用处!”
“怎么说?”
见陆云不懂,吕乔也觉得应该和他说一些这个世界的常识。
“这是源本,讲的是本源学说,诸子百家都有类似的典籍。这些典籍是上古圣贤留下的,后人观这些典籍,可以从中悟出各门各派的武学。比如道家的逍遥游,墨家的非攻心法,儒家的剑道,等等!”
见陆云还有些不屑,他只好给他来点实际的。
“这本万物心决讲的是体察万物,心声共鸣。对我而言,并无大用,但对你而言,也许能借物为眼,窥见世间。即使做不到和常人一样,但至少你以后出门,不会再掉坑里了。”
‘我谢谢你了!你才掉坑里。’
心中一阵吐槽,不过聊胜于无,听起来似乎还是有点用的。
“唉,走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哼!”
冷哼一声,陆云显然还不能释怀。
在他们走后,盖聂问道,
“师傅,他们走了。”
“他们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了!”
“你是说,他们已经得到了答案?”
“为什么你们认为会有答案呢?所谓的答案不过是世人强加的定义而已。”
卫庄:“答案?”
盖聂:“定义?”
当两人疑惑的时候,陆云与吕乔已经回到山下。
白天顺着小溪行走,倒不至于遇到凶猛的野兽,而且鬼谷的风景甚好,完全看不出一副秋天的景象。
只不过两人的嘴巴倒是停不下来,吕乔一路给陆云讲万物心诀这本书的内容,行至黄昏,陆云已经完全将竹简的内容背了下来。
当两人走过一片滩涂的时候,却听见一阵呼喊声。
“少爷!”
“吕少爷!”
……
呼喊声此起彼伏,而其中就有吕乔认识的宋老。
“宋老,我在这!”
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停下脚步松了口气。
片刻后。
“少爷,我可找到你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宋老激动的握住了吕乔的手,那一把眼泪的样子惹的吕乔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对了,商队怎么样了”
宋老想到这里,就是一阵后怕。
“那伙贼人是赵魏一带的夜枭,当晚少爷惊马之后,另一辆马车也惨遭毒手。幸亏马车上的那个老头是个高手,一杆长枪七进七出,杀的贼人片甲不留。
而那个瘸子也不俗,竟然是兵家传人,靠着他的指挥,我们击退了那伙贼人!天亮后我们就开始四处寻找少爷的下落。”
听到众人没事,吕乔松了口气,随后骄傲的抬头,
“宋老!看到没!我吕乔看中的人,自然有些本事!走!”
“少爷目光如炬,英明神武!对了,少爷你们去了哪里?我们沿着漳水找了两遍,愣是没找到你们!”
吕乔笑着转头,“去了一趟鬼谷!你看那不就是!”
“咦!”
入目处只有漳水那滚滚红尘,并无任何森林,也无小溪小山。
曾经鬼谷那繁茂的森林,眨眼间不翼而飞!
宋老看了两眼,也没看到啥谷的。
“少爷,这?”
会心一笑,吕乔拍了拍脑袋,“前辈乃世外高人。鬼谷乃纵横家的禁地,偶然入内已是侥幸,又怎么可能让世人看见!是我愚昧了!”
“走吧!我们去平阳!”
延商路南下,直达平阳。
然而到了平阳,由于秦国攻打魏国,导致并无商队从此前往齐国,陆云只能跟随商队先去魏国的国都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