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荜拨作响,橘黄色的火苗跳个不停。
老人抽出火钳翻了翻木炭,然后握着拳头在火上烤着快要冻僵的手。
门口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他抬起头,只见一群人簇拥着进门来。随行的妇女大嗓门道:“老三家的回来了!”
老人愣了愣神,老眼昏花地打量一眼眼前的人,这才想起来来人是谁。
他蹒跚着站起来,佝偻着腰问:“辰廷?”
中年男人含笑点头,“太爷,是我。”
老人的目光又移向他身边的女人和小伙子,中年男人忙介绍道:“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
“太爷。”女人礼貌地点头问好。
她身边小伙子也咧嘴笑起来,格外礼貌地问安:“老祖好。”
老人不住地点头,只听身边的人絮絮叨叨说道:“老三二十几岁的时候就进城了,这么多年也没回来过几次,时间过得真快,他孙子今年都上大学了。”
“好好好……”老人咧嘴笑了,露出快要掉光的牙齿,浑浊的眼睛转向十几岁的小伙子,殷勤说道:“你爹是咱老江家的第一个大学生,你得争气,超过你爹……”
小伙子又眯眼笑起来:“老祖,我肯定好好读书。”
老人欣慰地点头,盯着小伙子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招呼他们:“你们回来一趟不容易,别在这受冻,先去家,家里炕上暖和。”
周围人打量一下草棚,顿时面面相觑。
沈辰廷环视一周,发现草棚里散落着冥纸,老人面前的火盆里,没有烧尽的冥纸还冒着火星。
“这是……?”他正要发问,却被周围的人给拉到了一边去。
“别问了,不吉利。”那人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说道:“回家吧回家吧,老头子糊涂了才跟着在这凑热闹,你们就当啥都没看见……”
沈辰廷视线落在火盆上,片刻转过头去,正好与妻子打了个照面,她微微一笑,他跟着点头笑笑。
“太爷,我回家等你。”沈辰廷作了一个揖,这才牵着妻子和儿子走出了草棚。
荒草地上盖了一层的雪,被往来的脚印踩得不成样子,沈嘉成有些泄气,放下了手里沉甸甸的“大家伙”。
“还说这边风景好,让我过来取景,谁知道到处都脏兮兮的。”他不满地嘀咕几句,甩了甩鞋上的泥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高坡上走。
走了几十米,他放眼向着远处去看,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致惊住了。哑然半晌,竟然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好美啊……”他口中喃喃,忙不迭地举起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乐此不疲地按起了快门。
就这样一路拍一路走,不知道走了有多远,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哭声,他吓了一跳,慢慢放下手里的相机,环视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
谁在哭?
联想到先前在草棚里看到的冥纸,他打了个冷颤。
吧嗒吧嗒,似乎有脚步声传来,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直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哭声越来越近了,他咽了一口唾沫,眨了下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一个一身白衣的人不知从何处走到了坡上。
“啊!”沈嘉成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来。
来人被唬了一跳,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歪进了旁边的泥坑里。
沈嘉成平复了心情定睛看过去,这才看清楚在泥坑里挣扎着起身的人原来是个穿着孝服的姑娘。
他立刻跑上去,蹲下来伸手去拉她,“对不起对不起……我吓了一跳……”
姑娘慢慢抬起头来,脸颊通红,两片薄唇因为天冷而冻得发白干裂,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还挂着眼泪,恐惧不已。
沈嘉成愣愣盯着那双眼睛,不知为何,总觉得那眼泪滴进了他的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