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花和叶

“哗——”

这片被战火撕裂的土地上，暴雨倾盆而下，如注的雨水无情地敲打着这片破碎的恐山之巅，狂风的呼号、妖物的嘶吼与人族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凉的交响乐。

雨水浸湿了一具具残破的躯体，带走她们身上的温度，原本浓郁的血腥味刚被雨水冲淡，又从新的尸体之下弥散开来，腥臭之气让人窒息。

随着护山大阵的消失，整座恐山也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般，呈现出摇摇欲坠的虚弱之感。曾经嶙峋的峭壁，开始出现崩碎的痕迹，已经沉寂许久的岩浆，又逐渐翻滚起来。

剧烈的颤动，也同时波及到山脚下的人们，那些未参加【恐山大祭】的巫女们，都惊慌失措的跑出院子，远远眺望着山巅，企图探寻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拄着双拐的泷泽萝拉，也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了祖庭，和众人一道仰望山顶，俏丽的容颜之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站在【雪童子】身旁的恐山麻美，此时已经双目无神，一双美眸如今已经如同两个空洞一般，散发着深深地绝望之感。

眼睁睁的看着挚友、亲朋、晚辈们，在自己面前被妖物们撕得粉碎，残酷的现实，让她的内心变得麻木、冰冷。

“为什么......不阻止它......”

麻美看着不断痛苦哀嚎的巫女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面无表情的呢喃着：

【雪童子】并未立刻回答，而是默默远眺着妖物们肆无忌惮的屠杀，良久才缓缓回答道：

“为什么要阻止呢？”

“千年前，在安倍睛明的带领下，人族一度将妖族屠戮殆尽，这样的屠杀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可又有谁会为妖族求情呢？”

对方冷漠的言辞，令恐山麻美眉头微微一搐，欲言又止。

恐山的剧变，使正在与【彼岸花】激烈交战的恐山由美和泷泽真弓难以维持稳定的心境，体内的巫力也不由自主地波动起来。

尤其是身为这一代首席长老的恐山由美，内心更是难以接受，原本坚定的目光此刻充满了痛苦与迷茫，仿若迷失了方向。

望着传承千年的恐山灵场，终究还是如预言所描述的那般，在自己手中彻底覆灭了，这股绝望的心境，犹如利箭一般刺痛着她的内心。

激荡的心情始终难以平复，二人的超灵体亦如风中残烛般不停跳动着。

“轰！轰！”

蓦地，【彼岸花】召唤的血海之中一阵汹涌，一片高达十米的巨型血浪，瞬间出现在血海中间，并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砸向由美二人。

本就乱了方寸的二人，根本无法抵御巨型血浪的侵袭，很快伴随着两道人影坠落的声响，二位家主联手阻击【彼岸花】的计划彻底失败。

作为酿成这场屠杀惨案的始作俑者，【付丧神】注视着眼前残忍血腥的战场，内心之中，难以言喻的畅快之感油然而生。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破衣小和尚一只脚踩踏在不知是生是死的明智佐美子身躯之上，一面手舞足蹈地欢呼，终于完成了这段绵亘千年的复仇。

须臾，小和尚金色的眼眸，便穿越层层空间的阻碍，望见山上数十座死域之上的封印已彻底碎裂，淡紫色的浓雾，开始源源不绝地从中飘逸出来。

紫色浓雾看似毫无危害，然而置身其中的生灵，都会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寒之意。

......

大约又过去了半小时左右，死域中溢出的紫色浓雾，也慢慢趋于平缓，并逐步融合。紫色雾气在恐山之上，逐渐勾勒显现出一副诡异的五芒星法阵。

“地狱之门，再度开启了！”

【付丧神】兴奋地拍起了手掌，能够掌控时空之力的它，眼中金色涟漪不停绽放，一幕幕畅快屠戮的画面，缓缓浮现在其脑海之中。

已然胜券在握的【彼岸花】，逐渐放缓了进攻的步调，只见红衣少女不知何时又重新回到了那张悬浮于半空中的花床之上。

“二位，现今地狱之门已然被我开启，越来越多的妖物将会通过地狱之门抵达此处，我【花组】势必重铸千年前的荣光。”

【彼岸花】对着已然双目无神的由美二人微微一笑，然而那至极阴冷的目光之中，却闪烁着冷冽的杀意。

......

眼睁睁地瞧着一个巨大的五芒星阵法，在恐山之上顺利铺开后，恐山麻美能够清晰地体会到，那法阵中央，一阵阵地狱的罡风，携带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麻美才意识到，这一战过后，不单是恐山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山下的世俗世界，也即将领略到妖族的恐怖与残忍，一想到这里，她的内心便难以自控地痛苦起来。

“你就那么期望看到山下无辜的人类，深陷妖患之中？”

麻美扬起满是泪痕的俏丽脸庞，愤恨地看向无动于衷的【雪童子】。

“我并不期待任何事情，我只想静静地看着世界重新回归原来的模样，仅此而已。”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所期望的世界，是一个人与妖能够共处的世界，而为了达到那一步，打开地狱大门，重新释放出妖物，也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麻美眼神微微一凝，难以置信地看向【雪童子】道：“就为了那一句所谓的‘人妖共存’，便要付出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你是不是疯了？”

【雪童子】则毫不退缩地回视过去，淡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愠怒，道：“你以为当下人族安逸的生活，是凭空产生的吗？不也是千年前，安倍晴明用数不清的妖物鲜血，所浇灌出来的吗？”

“只要屠刀还在，人与妖之间的杀戮就永远不会停止，永远不会！”

【雪童子】越说越激动，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它脸上凝结的冰晶，都隐隐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麻美不再反驳，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眼前之人，终究不会出手。

一切都结束了......

破衣小和尚又满脸兴奋地看着妖物大军将恐山变成一片尸山血海，许久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此行除了破坏护山大阵、开启地狱大门以外，还有第二个任务。

只见它俯下身去，小心谨慎地翻捡起被自己震碎的陨铁，仿佛在寻觅着什么。

终于，小和尚金色的眼眸微微颤动，只见在一块尚未彻底粉碎的陨铁之中，似乎镶嵌着一个如同干瘪椰子状的球体。

见到那个干瘪的毛球后，【付丧神】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并喃喃自语道：

“总算找到你了，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