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的朝堂上,一位英武的中年男子慵懒地倚靠在龙椅之上。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下方群臣,帝王之气外露。下方大臣整齐排列两边,均低着头,显得无比紧张。
英武的中年男子是静皇。从小便深受静国开拓者静祖的喜爱,一直跟随静祖左右。后来静祖让其出山,并力排众议,直接将其扶上皇位,一路顺风顺水。
在静皇身后还站着一人,这人慈眉善目,让人觉得亲切。他是皇宫内务总管,无人知其姓名,只知道他是静祖一位追随者的后人,自幼随静皇一起呆在静祖身边,一直以来忠心耿耿,深受静皇信任。
“把南岭的情况告诉众大臣。”静皇淡淡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朝堂上的气氛无比压抑,有人左右环顾,也有人偷瞄静皇,试图揣测圣意。
能站在朝堂上的都是静国豪族或顶级势力的代表,都有各自的情报来源,或多或少都对南岭的情况有所了解。
内务总管上前一步,扫视下方群臣。下方群臣见状立即不再动作,洗耳恭听。
“三皇子与四皇子为了争夺南岭利益而斗争,其身后的支持者们为此相互弹劾陷害,甚至相互刺杀,使南岭高层人心惶惶。恰逢大规模兽潮侵袭南岭,六镇损失惨重。在此危机时刻,三皇子与四皇子两党不仅不放下芥蒂共同抗敌,反而将斗争升级,使南岭多地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有的地方甚至直接被屠戮。好在六镇家主亲自出手,这才解决了南岭的这次兽潮。”
内务总管说到这儿顿了顿,回头看了眼静皇,见静皇对他点头,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本来无伤大雅,静国域内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各种激烈斗争,可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林侯孙女林依依外出时遇刺。各位应该也听说过,林依依天纵之资,出生时便被静皇封为国子。林侯为此震怒,亲自出山追查幕后主使。”内务总管再次停顿,将朝中大臣扫视了一遍,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这一查可不得了,幕后主使乃是第二镇一名门望族,在三皇子与四皇子斗争之初便为求自保投靠了诡异种族,这次刺杀便是受了诡异种族的命令。”
内务总管说完并不理会下方群臣的反应,直接退回静皇身后。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诡异种族渗透不是小事。南岭是静国南部边疆,虽然不与其他国家接壤,但地位却极其重要。因为南岭不仅仅是国界,还是人族势力范围与南蛮诡地的边界。南岭之外的南蛮诡地是无尽的兽族与诡异种族所占领的人类禁地。
与其他国家斗争,无论结果如何都有周旋余地,但南岭若被他族占据,那便是实实在在的彻底失去,毫无翻盘可能,所以后果无比严重。
“自老祖让我出山以来,一路顺风顺水,如今骤然发现如此危机,你们说说,该当如何?”静皇语气虽然平静,但明显在压抑怒火,让人恐惧。
台下立即安静下来,无人回应。静皇有些不悦,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先对静皇恭敬行礼,然后说道:“臣以为,诡异种族渗透已成事实,应当全力压制,同时也要对南岭实施控制,必须要有皇室介入。”
静皇并未表态,将目光停留在右侧第一排最靠近大殿中央的大臣身上,嘴角微微上扬,尽显沉稳与善谋。
被静皇关注的人是静国的相国,姓岑。他虽摆出一副紧张惶恐状的姿态,但其眼神却异常平静,波澜不惊。
过了片刻,他故意抬眼窥伺静皇。四目相对,岑相做惶恐状,立即撤回眼神,身子弯得更低了。
静皇嘴角上扬,笑道:“岑相,你似乎有话要说?正好,你为群臣之首,本皇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启禀陛下,臣认为,此刻的重点应是维护南岭的稳定。现如今南岭必然人人自危,如此紧张局势之下,反而容易再次生乱,南岭一乱,诡异种族必然会再次借机渗透,那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岑相顿了顿,看了一眼龙椅上的静皇,见静皇并未有所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臣以为应当将诡异种族渗透之事冷处理,严惩此次参与内斗的人,以此警告不安分者,让他们不敢生乱。当然,诡异种族还是要查,不过为了降低影响,得隐蔽行事。”
说罢,岑相躬身,不卑不亢地看着静皇,脸上早已没了一开始的紧张与惶恐,取而代之的是冷静与沉稳。配上他本身的大儒气质,竟隐隐与龙椅之上的静皇在气势上平分秋色。
静皇并不急着表态,他知道,岑相这“老狐狸”早有安排,既然如此,那便让其他人也都跳出来。
“众爱卿以为如何?”静皇说罢继续观察下方群臣。
这时,岑相身后的一名大臣出列进言:“陛下,臣也赞同岑相的建议。诡异种族既然采取渗透的方式,那必然是对我静国有所忌惮,大势依旧在我,多加防范即可,重要的是维稳,不能再给诡异种族渗透的机会。”
此人名叫侯平,是静朝国柱,执掌律法刑罚。静皇听着侯平的话,再次靠上龙椅,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柱国侯平,又将目光转向岑相,看上去似乎放松了许多,道:“岑相,说说,如何严惩?”
岑相再次躬身道:“臣以为,皇族不可论罪,但参与此次祸乱的其他人应当严惩!绝不可放过一人!”
静皇故作惊讶,起身问道:“此次祸乱牵扯甚广,不放过一人?不怕动摇我南岭根基?”
“陛下,参与人等胆大包天,竟敢插手皇子内斗,其罪当诛!为长远计,当重新委任真正可靠的人,重整南岭边疆!如此才能使南岭真正稳定。”
静皇面不改色,但眼神透露着丝丝冰冷。他再次扫视群臣,群臣纷纷避开静皇的眼神,低头不语。
岑相说得好听,南岭事关重大,乃是皇族亲自布局。此次牵扯甚广,如此大规模的清算撤换,虽然不至于让南岭大乱,但会让皇族对南岭掌控力严重削弱,门阀势力定会趁虚而入,权力失衡的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南岭在皇族手里没人敢怎么样,但南岭若在其他门阀势力手里,那他们就可以借此威胁,让皇族今后不仅不敢轻易针对,反而还要对其有求必应。
朝堂之上安静得可怕,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岑相侯平在借机与皇族斗法。岑相与侯平是静都门阀的代表,这其中水太深,没人再敢继续表态,都准备作壁上观。
“好了,朕已有决断。吩咐下去,此事不得再议。诸位退朝等旨。”静皇并不表态,直接结束了朝会,离开了朝堂。
消息随着朝会的结束迅速扩散,整个静都暗流涌动。
……
太子府书房,太子正在练字。一个漆黑的人影浮现在角落,看上去有些瘆人。
黑影头颅微低,恭敬地对太子说:“太子殿下,今日朝会所议,为此次南岭祸乱的处置问题。岑相和柱国侯平向皇上进言,当严肃处理参与三皇子与四皇子内斗的人,以此警告南岭各大势力,维护南岭稳定,从而让诡异种族无机可乘。陛下并未表态,只是让群臣等旨。”
太子面色平静,其面容俊秀无比,目光明亮。他并未急着说话,而是依然专注练字。待写完后才一边看着自己的书法一边说道:“难怪父皇今日不让我等上朝,若是我们几位皇子在场,皇室必然会更加被动,颜面尽失。”
说着,太子将笔放下,微笑着看向黑影问道:“已经退朝了?”
“是。”黑影抱拳回答。
太子深吸一口气。他明白,岑相虽然心怀鬼胎,但这样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皇室有静祖坐镇,称霸不在话下。但静祖醉心修炼,不问世事,静国由谁做皇他并不在意。所以一直以来,静国的门阀势力异常强大,甚至能够威胁到皇室的统治地位。想到这里,太子看向黑影问道:“你觉得我是否应该去求个情?”
“属下不知,但陛下吩咐过,此事不得再议。”
太子闻言微微一笑,再加上本就俊秀的面庞,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退下吧。”
黑影抱拳行礼,随即消失不见。
……
六皇子府。
六皇子静同衣着打扮随意,看上去无比慵懒,正坐在院子里品茶。其容貌秀气,还透着一股邪气,若换个女子的打扮,必然也是个令人倾慕的美女。
坐在六皇子对面与其一同饮茶的人是六皇子妃方瑶。与六皇子相比,六皇子妃气质淡雅。她身着素裙。她总是面露微笑,温良贤淑中又透着一些活泼大方,就像一个邻家女子,丝毫没有皇家那股盛气凌人的高贵,显得平易近人。
六皇子伸手点了一下茶壶,茶壶随之离开桌面,飘到六皇子妃的茶杯上方,为六皇子妃续茶。
六皇子妃看了看六皇子,然后端起茶杯闻了闻,浅尝一口才说道:“此次南岭闹了大动静,你说我们可以借机重回南岭吗?”
六皇子闻言哈哈大笑。
“怎么?想灵儿了?”
方瑶闻言点点头,看向院中花草,双目有些失神,喃喃道:“怎么可能不想,我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天天困在这皇子府中吧?”
静同闻言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道:“我的信已经送给父皇了,那应该是最好的办法。我们现在只能等,父皇这次肯定会派一名皇子坐镇南岭,老三和老四自然是不可能了,太子也不会随意外调,就看是我还是他老八了。”
方瑶闻言顿时趴在桌上,露出手腕上的一个朴素手环,苦着脸说道:“那大概也会是老八。我们并无势力,而老八背后势力庞大,他比我们更有希望镇住南岭。”
“也不能这样说,老八背后势力虽然强大,但南岭谁会主动向他靠拢?”静同笑着说道,仿佛胸有成竹。
“说的云里雾里,南岭势力为什么不会投靠更强的老八?”方瑶说完白了静同一眼。
“你换个角度想想。八皇子背后助力越多,声音就越多,谁也无法保证他会听自己的。但我不同,我背后没有声音,父皇派我去,他的声音再小我也会听到,而且是唯一的声音。同理,南岭势力也更容易接纳我。”
听完六皇子的话,方瑶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赶忙起身,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我们比老八更有竞争力?”
六皇子略微点头,笑而不语。
……
御书房。
静皇目光落在旁边的宁王身上,平静地说道:“宁王,你觉得此事应当如何?”
宁王是静皇的堂弟,当初静皇被静祖扶上皇位时,各大势力虽然不敢反对,但也对静皇颇为不屑。宁王是第一个站出来鼎力支持静皇的人,从此深受静皇信任。
“臣弟以为,罪臣不可不杀,老三和老四也应该保。这次那老狐狸用的是阳谋,我们很被动,只能照做。”
静皇没有说话,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宁王见状又赶忙说道:“陛下息怒,这并非妥协,我们这样做只是因为这样做是对的。”
宁王顿了顿,观察静皇反应,见静皇面色恢复平静才继续说道:“但做完这些,我们还得保住皇族旗下的势力。比如,惩罚那些参与人员后,将其背后势力划归给其他皇子,或者……”
静皇闻言面带微笑,但见宁王犹豫,又皱眉开口催促道:“说下去!”
“或者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封一个南岭王!”
静皇哈哈大笑,随后摇了摇头,起身看着宁王。
宁王见状立即低头,不敢直视静皇。静国建国至今,从未有过分封边境王的先例,更何况是能够牵制整个皇族的南岭?想到这里,宁王更加紧张,后悔说出自己的建议。
这时,门外传来内务总管的声音。
“陛下,六皇子来信。”
静皇闻言有些疑惑,随即向门外看去。
“直接念。”
“陛下,信件内容关系重大,您还是亲眼看看吧。”
静皇有些不信,六皇子已经很久没有动静,背后也并无势力支持,能有什么大事情?想到这里,静皇不禁好奇。
“呈上来!”
说罢,御书房门被推开,内务总管亲手将信件递给静皇,而后立刻告退。
静皇看完信后面色凝重,转头看向宁王,片刻后哈哈大笑,推开窗户看向窗外:“本皇令!参与此事者皆斩!三皇子四皇子御下不严,责令严加管教旗下各部,三年内不得踏出静都半步。令六皇子即刻准备,择日前往南岭,总理南岭一切事务。大静所属,朕言出!法即随!”
静皇的声音蕴含帝王之气,书桌上的静国国玺微微发光。与此同时,所有人脑海中响起静皇的旨意,静国境内所有人皆向着皇宫方向行礼。
“宁王,把今日朝堂之事散出去。另外通知太子、老三、老四和老八,朝中所缺,由他们商议举荐,但必须报岑相批准。”
宁王有些吃惊,问道:“陛下,若岑相不允当如何?”
静皇嘴角上翘道:“那便让他们继续推荐,直到岑相应允为止。”
宁王继续问:“就不怕四位皇子再起争端?还有六皇子……”
“他们可以斗,但必须在朕划定的范围内斗!还有,关于老六的事你就别问了,我只告诉你,同儿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静皇凝视窗外,面色严肃,打断了欲继续询问六皇子事宜的宁王。
宁王见静皇如此,愣了片刻,随后赶紧躬身道:“臣弟告退,这就去办!”
见宁王离去,静皇再次起身,面露忧色地看向窗外:“同儿,别让为父失望!父皇可是为你压上了整个南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