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惊醒,猛然间坐起身。
“娘娘,您怎么了?”一弦见她满头大汗,递给她一方丝帕。
“没什么,梦魇罢了。”年心言一边擦着汗珠,一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娘娘,羊肉汤炖好了。”辰玉说。
“那好,一弦,给我换一件素色的衣裳,拿上羊肉汤,随我一起去养心殿。”年心言坚定地说。
养心殿内,胤禛抓起一份奏折,展开一看,上面居然写:“皇上,您好吗?”
胤禛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在上面批上,朕很好!三个字。
每天都得处理一些这种鸡毛蒜皮的奏折,使得胤禛更加繁忙。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求见。”高无忧禀报道。
“快让心言进来。”胤禛喜道。
年心言拿出炖好的羊肉汤,给胤禛盛了一碗:“皇上,朝政再忙,也要记得按时用饭,龙体才是最重要的。”
“好,朕都听心言的。”胤禛喝了一碗,赞道,“羊肉炖的十分软烂。”
胤禛拉起年心言一起坐在旁边的榻上,温和地问道:“回家见到了父亲和哥哥,可还欢喜。”
“大哥恰好外出,未能见到。”年心言如实道,“父亲的身体还算康健,臣妾很欣慰,只是见到二哥,臣妾欢喜不起来……”
年心言郑重其事地站起身,跪在胤禛面前,一弦也随着她跪了下来。
“心言,你这是?”
“皇上,臣妾要检举年羹尧,收受贿赂,强娶蒙古贝勒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年心言把回年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了胤禛。
胤禛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扶起年心言:“心言,这跟你没有关系。”
“臣妾知道皇上最恨贪赃枉法之人,没想到哥哥竟成了如此……”年心言的语气充满了悔恨,“是臣妾的过错,没有督促哥哥。”
“心言,你从康熙五十年就嫁给朕了,年羹尧如此行事,非你之错,你不要把责任往你自己身上揽。”胤禛安慰道。
“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二哥?”年心言问道,她甚至不敢凝视胤禛的双眸,她害怕胤禛重罚年羹尧。
“既然你把博尔济吉特氏带进宫,她还是清白之身,那这件事就此打住。”
“皇上,您……”年心言身形一颤,还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言,年羹尧是朕的肱股之臣,朕还要依仗他平定西北,所以只要他知错能改,朕不会苛责。”胤禛搂着年心言,温和道,“还有,心言,你记住,年羹尧是年羹尧,你是你。”
年心言点点头:“臣妾明白。”
“马上就是你的生辰了,朕到时候会给你一个惊喜。”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生辰这等小事,皇上就不用记在心上了。”年心言说。
“说什么呢,你我夫妻那么多年,朕怎能不放在心上。”胤禛轻轻地在年心言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在她耳畔温柔地说道,“晚上,朕去翊坤宫看你。”
年心言走后,胤禛重新戴上眼镜批阅奏折,高无忧一边给胤禛研磨,一边说:“贵妃娘娘大义,竟然亲自检举年大将军。”
胤禛长叹一口气:“其实朕多希望心言可以自私一点,维护年羹尧,可她总是那么无私。”
胤禛拿出来一份用蒙古文写的奏折,扔到一边:“其实蒙古贝勒早就写奏折参年羹尧,朕正愁怎么给他一个交代,心言却把博尔济吉特氏带了来,解了朕燃眉之急。”
“这次是年大将军放肆了,大清一向礼重蒙古,他怎么可以这样为所欲为。”高无忧说。
“年羹尧本就性格张扬,朕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胤禛随意道,“这次朕可以容忍,但下次,他再胡作非为,朕绝不容忍。”
“那蒙古贝勒……”
“他现在就在京城,你去把他接来,让他把博尔济吉特氏接走。”胤禛吩咐道,“你去让阮洛把那架梨木古琴送去给郭常在,让她勤加练习《广陵散》。”
“可皇上您不是说那把梨木古琴是送给贵妃娘娘的吗?”高无忧问。
胤禛瞪了他一眼,高无忧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请罪。
年心言回到翊坤宫,在门口站了许久,今日她走了一步险棋,还好终究略胜一筹。
年心言忽然感到心口发闷,赶紧回寝殿躺了下去,一弦要去请太医,年心言却不让。
“娘娘不舒服,为何不让请太医?”一弦跪在床榻边,一边给年心言按摩着胳膊,一边心疼地说。
“本宫这是心病。”
“娘娘为何检举二少爷?”一弦不吐不快,“这件事皇上未必知道,只要咱们把蒙古女送回去,不就神不知鬼不觉?”
“傻丫头。”年心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我所料没错,蒙古贝勒已经来了京城,必要找皇上要个说法。若等别人检举哥哥,不如本宫自己检举,这样才有可能保住哥哥。”
“娘娘英明,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一弦喜道。
“这一次算是逃过了,那下一次呢?”年心言蹙起了眉头,“哥哥再肆无忌惮下去,别说本宫了,神仙也救不了他。希望哥哥能汲取教训,悬崖勒马,谨守为臣本分。”
“娘娘放心,二少爷绝对不敢了。”一弦说。
不知道为什么,蒙古贝勒进宫后,同蒙古女见了一面,蒙古女竟然向胤禛提出要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胤禛知道不处罚年羹尧,委屈了蒙古贝勒,就应允了他的请求。在安排其它住处也不方便,征得年心言同意,还让蒙古女住在翊坤宫。
将养了数月,胤祥的身子好了许多,春日里天气晴好,就带着兆佳氏进宫向胤禛请安,顺便看望念初。
胤禛吩咐人通知宋若有带着念初,赶来养心殿。
胤祥和兆佳氏见到女儿兴奋不已,胤祥摸了摸念初的脑袋:“真的长高不少,是个大孩子了。念初,想不想阿玛和额娘。”
“念初想!”念初扑到胤祥和兆佳氏的怀里。
兆佳氏朝宋若有施礼道:“妾身感谢懋嫔娘娘对念初的照顾,真是辛苦娘娘了。”
“福晋哪里话。”宋若有温和地望着念初,“有念初日日相伴,我才不那么孤独。还有,念初虽然住在我宫里,贵妃娘娘也没少费心。”
兆佳氏在念初衣服里发现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念初拿出来给兆佳氏看,骄傲地说:“这是年伯母亲手给我绣的,额娘看看好不好看。”
“好看!”兆佳氏说。
“念初总是半夜睡不好,她年纪小也不敢给她喝药。”宋若有解释道,“这是贵妃娘娘想的办法,就亲自绣了个香囊,装些安神的药材,日日佩戴,果然,念初的睡眠好了很多。”
“懋嫔娘娘,您和贵妃娘娘有心了。”胤祥抱拳道。
“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什么?”胤禛拍了拍胤祥的肩膀,“十三弟,你大病初愈,平时也得多注意些,朕很担心。”
“让皇兄担心,是臣弟的不是。”胤祥说道,“今日,臣弟前来有一事相求,万望皇兄成全。”
“十三弟,凡你所求,朕无不允可。”
胤祥郑重其事地跪在胤禛面前:“请皇兄赐柳颂儿为臣弟侧福晋,将她的名字,计入玉牒。”
胤禛内心不由的一震,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胤祥早已淡忘了柳颂儿,可胤祥没有。柳颂儿永远在他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
兆佳氏与胤祥并排而跪,恳求道:“求皇上给颂儿妹妹一个名分,迎她的牌位入怡亲王府。”
“好,朕答应你,赐柳颂儿,为怡亲王胤祥侧福晋。”胤禛道,“胤祥,你寻个好日子,去杭州,把柳颂儿的牌位迎回。”
“多谢皇兄恩典。”胤祥垂泪道,只是可惜,哪怕他成了位高权重的亲王,哪怕他为柳颂儿做的再多,柳颂儿再也回不来了。
翊坤宫内,年心言正在教蒙古女下棋,岂料蒙古女对棋艺一窍不通,但年心言还是很耐心地叫她。
蒙古女的全名唤作博尔济吉特尔思,蒙古的贵族,是孝庄文皇后布木布泰家族的后人。
因为有心上人,才没参加去年的选秀,岂料,被年羹尧抢了去。
“娘娘,下棋好难啊。”尔思举棋不定,她根本看不懂,更别提往哪里下。
“棋艺博大精深,你慢慢来。”年心言抿了一口茶水,盯着尔思,“今日你怎么穿旗袍了,可是内务府做的那几件蒙古服饰不合身?”
“不是,内务府做得很好,臣女只是想入乡随俗。”尔思整了整衣领,“没想到,贵妃娘娘的衣服穿上臣妾身上正合适。”
“大胆,谁叫你如此僭越。”一弦喝道。
尔思惶恐地附身道:“娘娘,民女一时口不择言,实属无心。”
“无妨!”年心言一笑置之,“你若喜欢本宫衣服的样式,本宫可以吩咐内务府给你做。”
“多谢娘娘。”尔思尴尬地退了下去。
一弦白了一眼退下的尔思,唏嘘道:“难怪要留在宫里,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竟然敢打皇上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