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言,朕好怕,好怕额娘也离开。”胤禛低语道,“朕和额娘之间错过的太多,朕想弥补,额娘都不给机会。”
“怎么会呢?”年心言轻轻地抚摸胤禛的脊背,安慰道,“臣妾陪着皇上,一起守着太后,好不好。”
第二日晨起,太后醒了过来,太医却说,这是回光返照,让皇上做好心理准备。
太后一醒来,见允禵不在,全然不顾胤禛和年心言,急切地问:“老十四呢?思琪,怎么不见老十四?”
“娘娘!”思琪惶恐地跪了下来。
“皇额娘,十四弟不在,他还在寿皇殿。”胤禛平和地说,要扶起太后,却被太后推到旁边,心言在后面扶住了他。
“你个逆子,哀家都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放老十四回来见哀家最后一面!”太后分开地指着他,“难道你不怕报应?”
“报应?”胤禛冷哼一声,“额娘,朕杀了十四弟了吗?朕没有,他对朕大逆不道,乃是死罪,朕看在他与朕一母同胞,才处处迁就,额娘,您还想怎么样?你非要朕把皇位让给他,才罢休吗?”
“这个皇位,本不该是你的,胤禛,你是怎么坐上皇位的,你用了什么肮脏的手段,你心知肚明。”太后紧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不过,这样也好,哀家要去见先帝了,正好问问他。”
“额娘,事到如今,您还认为儿子是谋朝篡位。”胤禛难以置信地追问道。
“难道不是?”太后高傲地仰着头。
“那你就去好好问问先帝吧!”胤禛猛然地站起身,背过身子,冷冷地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惶恐地跪下,年心言也不敢说话,只埋首于地。
太后被气得猛烈地咳了起来:“你这个逆子,居然诅咒我。”
“这都是额娘逼我的!”胤禛吼道。
“皇上息怒!”年心言劝道,又转向太后,“太后,皇上一时气急不是有心的。”
“心言,你起来。”胤禛扶起年心言,“太后连我这个儿子都不认,更何况你这个儿媳。”
“皇上别意气用事。”年心言朝胤禛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太后面前,“母子哪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胤禛渐渐冷静了下来,重新坐到床榻边:“额娘,您放心,朕还是那句话,只要允禵安分守己,朕是不会杀了他的。”
太后浑身颤抖,指着胤禛,一口气没上来,气绝而亡。
“太后!”思琪悲痛欲绝地喊着,年心言也跪了下来,胤禛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拉着太后的手。
“额娘,你从未哄儿子睡觉,现在让儿子哄额娘一次吧。”胤禛有节奏地拍着太后渐渐失去温度的手背,“额娘,若有来世,你我不要再做母子了。”
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圣母皇太后乌雅氏崩逝。
太后崩逝之后,坊间流传,是皇上逼死了太后,很快,流言蜚语就传入了紫禁城,传入了胤禛耳里。
“无尘,给朕查,是谁要诬陷朕?”胤禛把一本奏折拍在了案上,怒道。
“回皇上,似乎是廉亲王传出去的。”
“这个老八,时至今日还要跟朕作对。”胤禛无奈地靠在龙椅上,“偏偏朕还不能处理他,要不然朕就坐实了弑兄戮弟的罪名。”
“皇上英明,现在廉亲王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密探来报,允禵自从得知太后崩逝,日日醉酒,甚至还……”无尘为难地低下了头。
“他也说朕逼死了太后?”
无尘点点头。
“混账!”胤禛攥紧了拳头,“朕要杀了他!”
“皇上息怒。”无尘跪下道,“允禵虽大不敬,但此时处死他,只怕太后魂魄不宁。”
“无尘,你在替他求情?”胤禛问道。
“臣不敢!”无尘埋首于地,“皇上,臣是为了阮洛,臣与阮洛共事多年,知她一心想着允禵,不想让她夙愿落空。”
“朕知道了,朕一时半会儿不会杀他的,放心吧。”胤禛说罢就戴上眼镜,批阅起了奏折。
躲在殿外的阮洛听到这番对话,不禁倒吸一口气,她深知允禵再这么我行我素作死下去,谁也保不住他。
每个月初一,胤禛都回去看望璟蓉,阮洛趁此机会,偷偷摸摸翻墙跳入翊坤宫。
“娘娘,娘娘!”阮洛站在年心言寝殿外,压低声音唤道。
“谁啊!”一弦推开门,撞上了阮洛,不禁大惊,“阮洛,您怎么来了?”
“我有事要求见贵妃。”
阮洛阐明了来意,她想让年心言给她一块出宫令牌,让她前往寿皇殿,规劝允禵,不要再跟皇上作对。
“阮洛,本宫不明白,皇上曾经跟本宫说过,他愿意放你找允禵,你不去,而今……”年心言问。
“娘娘,我要是去了,就再也无法回到皇上身边了。”阮洛如实道,“不在皇上身边,我怎知皇上对允禵的态度,就无法保护他了。”
“放肆,你竟敢替允禵监视皇上,揣测圣意?”年心言怒道,“若有一日,允禵丧心病狂让你弑君,你也照做不误?”
“奴婢不敢!皇上救了奴婢,奴婢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加害皇上呢?”阮洛决绝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银簪,抵在自己的咽喉处,“若娘娘不信,奴婢以死明志。”
年心言让一弦夺下阮洛的银簪,亲自扶起她:“本宫若信不过你,你现在还会好好的在这儿?你去吧,去劝劝十四弟,不要在跟太后作对,太后已经崩逝,若他再度惹怒皇上,谁还能救他?”
一弦拿着一块出宫令牌塞给阮洛:“阮洛姑娘,以后来翊坤宫,就大大方方走正门,你这样翻墙进来,万一被外面巡逻的士兵当成刺客可怎么办?”
“你翻墙进来的?”年心言惊愕不已。
阮洛点点头:“奴婢怕给贵妃娘娘惹麻烦。”
“下次可不要这样了。”年心言叮嘱道,“且不说你是皇上的御前女官,若你伤着,本宫也会难过的。”
“娘娘,您不厌烦我么?”
“厌烦?”年心言微微一笑,“本宫为何要厌烦你?”
“奴婢就是因为长得像娘娘,才得皇上青睐,才能跟着皇上,才能坐上御前女官这个位置。”
年心言摇摇头:“不,皇上重用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像我,是因为你的忠心。皇上素来喜爱忠贞之人,所以也正是因为你的忠心,所以即便你心仪十四弟,皇上也留你在身边。”
“奴婢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爱贵妃娘娘了。”阮洛眼泛泪花,感慨地说,“因为最了解皇上的,是贵妃娘娘。”
年心言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陶瓷娃娃,交给阮洛:“这个娃娃是太后身边思琪姑姑给本宫的,她让本宫悄悄交给十四弟,今日正好你来,你就替我转交。”
“好的娘娘。”阮洛接过娃娃,抱在怀里。
阮洛马不停蹄地赶往寿皇殿,她吩咐人打开了允禵所在屋内。门被推开的一刹那,允禵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地眼睛生疼,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允禵!”阮洛心疼地唤了一声,跑了过去。
允禵看清楚来人,张开双臂揽她入怀:“洛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允禵,你糊涂啊吗,你怎么能说太后是皇上逼死的呢?”阮洛心疼地摸了摸允禵粗糙的脸颊。
“难道这不是事实?”允禵依旧气急地攥着拳头,“弑君夺位还不够,如今还有弑母,爱新觉罗胤禛,就是个丧心病狂之人。”
阮洛再也忍无可忍,打了允禵一巴掌,试图把他打醒:“你到底想作死到何时?”
“我作死?”允禵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她,“洛儿,怎么事到如今,你还为他说话。”
“我为他?”阮洛冷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远离他,“我为他的话,就在他身边做一辈子御前女官,我为我自己我就浪迹天涯,回归我的江湖,允禵,我是为你啊。”
允禵低头不语,阮洛又道:“允禵,我若不为了你,何苦要求贵妃娘娘要了出宫令牌,来这里见你。”
“对不起,我不该同你这么说。”允禵向她走去,捶着胸口,“额娘对我最好,她去世,我不在身边,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可你就是再恨,你都不能诬陷皇上弑母啊!”阮洛长叹一口气,“你不信皇上,不信我,但思琪姑姑你总信吧!”
说罢阮洛将陶瓷娃娃掏出来,交给允禵:“这个是思琪姑姑交给贵妃娘娘,托贵妃娘娘想办法交给你,允禵,皇上也是太后娘娘的亲儿子,如果真是皇上逼死了太后,思琪姑姑还能活吗?”
允禵抱着陶瓷娃娃,哭倒在地,阮洛也跪在他面前,擦干他的泪水:“允禵,别再跟皇上对着干了,皇上不会把你如何的。”
“那他打算把我一直圈禁在寿皇殿吗?”允禵问。
“允禵,你先前对皇上大不敬,此乃死罪,皇上留你一命,已经开恩了,你就先在此处忍一忍吧。”阮洛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