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祛除他身上的诅咒了。”
“那立即通灵吧。”
“好,愿女神庇佑。”
尸体解剖室内,维罗妮卡揣揣不安地看着死去已久的监控者。
她并不为这位监控者的死而悲伤,因为她认为,莫里亚蒂是蠢死的。
如果他安安静静地享受退休生活,不去接触那些诡异之物,监控者的退休金很高,有个安详的晚年不成问题。
比起退休监控者的死亡,维罗妮卡更关心的是艾赫等人的报告提及的内容。
莫里亚蒂的死,跟黑灯会似乎有不小的关联。
维罗妮卡必须弄清楚,潜入城市的黑灯会到底想要什么。
监控者里昂在尸体周围刻画好仪式圆,他洒下了由薄荷草、鲸油、水晶兰等等草药调配而成的通灵粉末,诱发灵性的气味蔓延了起来。
在仪式圆的作用下,无形的墙壁霍然树立,不被打扰、适合通灵的仪式环境被制造了出来。
而后,里昂一手按住尸体的头部,口中念念有词,他的灵性正在缓缓与尸体的灵性相互接触、交流、沟通,原本正常的双眼,开始慢慢上翻,翻出一片眼白。
随着咒文的诵念,维罗妮卡感受到了尸体的灵性在不断上涌,而里昂已经进入到了朦胧虚幻的精神世界之中,他触碰到了死者残留的灵。
里昂翻上的眼白出现了更多的色彩,时而青色、时而黄色、时而全黑一片,他的身体开始轻微抖动,但不久后又慢慢平复。
半响,仍然翻着眼白的里昂开口道:
“我在一次潜水之中,发现了一些奇异的东西。
我向女神发誓,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物,那…像是我们所说的禁物。”
通灵状态下,通灵者将体验到被通灵者的记忆,所以里昂此时以第一人称叙述着莫里亚蒂的遭遇。
“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八音盒,它生锈了,上面还有一个人偶,看上去跟落魄贵族家的八音盒没什么两样,但是我总感觉…人偶在盯着我看。
这一定值很多钱!”
“其实,我也想过上交监控局…但上交之后,免不了一番又一番的检查,但想想还是算了,我昨天把它卖到黑市里去。”
“等等,我昨天不是把它卖到黑市里去了吗,它怎么出现在我的床头柜上。它在看着我!”
“它里面好像有什么虫子钻了出来,爬到我的衣服里,噢,该死、该死!等等…那些虫子,它们怎么会如此圣洁?八音盒响了,那些虫子在唱歌!”
看来这就是疯狂的开端了,突然之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禁物,与之接触后,看到了“圣洁”的景象,听到了“神圣”的声音,最后一条路走到黑,迎来恶果,堕入深渊。类似的故事,维罗妮卡不知看过多少遍了。
不久后,维罗妮卡听完莫里亚蒂的遭遇,并在心里进行一个小小的总结。
爱好潜水的莫里亚蒂,在浅海发现了一件外表为八音盒的禁物,并被其中的亡灵之虫入侵,最后堕入疯狂之中,临死之前还企图将八音盒的诅咒转嫁出去。
那么混入城市黑灯会,是为了回收这件禁物而来?
应该是的。
想到这里时,维罗妮卡松了口气。
她一开始还担忧,黑灯会是为了A12而来,现在看来不是。
倘若艾赫跟这起事件有关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参与到这场任务之中。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监控者,可不管怎么说,那毕竟还是一个人形禁物。
是人形禁物,他失控堕落的风险,就远超常人。
虽然维罗妮卡想象不到,这样一个人失控堕落的模样。
“现在,先让人去回收那件禁物,然后我们再通过这个八音盒,追踪到黑灯会在城市的据点。”
说到这里时,维罗妮卡深吸一口气,朝里昂道:
“去通知其他人吧,这次要动用起码十位以上的监控者,真是一起大行动。可惜队长现在都还没回来。”
…………
“我今天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一群很奇怪很奇怪的人。”
公寓里头,瓦斯灯的照耀下,海德薇一边喝着浓汤,一边开口道。
艾赫把手杖挂了起来,脱下外套问道:
“很奇怪的人?”
海德薇点点头,以惊奇的口吻道:
“你能想象吗?他们竟然围绕着一根路灯又踹又踢,其中一个人还把脚给踢崴了,我当时没忍住,抱着肚子笑了好久。
而且,他们还用很肮脏的词语去骂一根煤气路灯,什么婊子养的、遭诅咒的,他们对路灯指手画脚,对它拳打脚踢。
还有人淋上汽油点火哩,他们竟能干出火烧路灯的事来。”
艾赫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接着他旋即想到了什么。
难道是…黑灯会?
那也太抽象了,竟然对一根路灯做出这种事。
倒不如改名叫憎恨路灯协会…
可他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道:
“噢,小孩子可不要学脏话。”
海德薇应了一声,笑着说道:
“最后他们成功把路灯给弄倒了,竟然还围成一圈,口中念念有词地感谢神灵。”
艾赫笑了笑道:
“那估计是一群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你跟你的同学不要靠近。”
“对了,他们还给周围的人派发传单。”
说着,海德薇打开手提包,从里头抓出一张纸来。
艾赫接到手上,定睛一看。
【无辜的市民们,你们正被监控着!】
艾赫眯了眯眼睛。
“他们还说一些关于黑灾的疯话,但没有人理会他们。”
海德薇缓缓道,
“不过这张传单还真是吓我一跳。那群人好像知道监控者的存在似的。”
艾赫把传单按在桌上,缓缓来了一句,
“很显然,他们的目的不是派发传单,而是在挑衅监控者们。”
海德薇愣了下,显然她一开始没想到这起事件会跟神秘现象有关。
“别担心,海德薇,”
她的面前,传来了令人心安的声音,
“我明天会去处理好他们的。”
……….....
“异质脊髓液,它能增强灵性,强化秘文效果,但过多注射会让人失控堕落。每个人在大型任务行动前都会派发四支药剂,其中三支是它。”
艾赫一边把药剂别到腰带上,一边问道:
“那么第四支呢?”
维罗妮卡扫了艾赫一眼,语重心长道:
“异质脊髓液混合过量的慢性麻醉剂。”
艾赫一阵困惑,
“为什么要混合慢性麻醉剂?”
维罗妮卡摸了摸额头,
“注射第一支的时候,失控风险几乎为零,第二支的时候,有百分之五的风险失控,而一般人注射到第三支的时候,有百分之十的风险失控了。”
“第四支时是…百分之二十?”
艾赫猜了一个数。
“错,百分之五十。”
结果比艾赫想象得还要离谱。
维罗妮卡补充道:
“正因如此,里面才需要混合慢性麻醉剂,等一个人注射完第四支时,即便他失控堕落,但只要等麻醉剂生效,也能当场一枪解决他。”
这做法冷酷得超乎想象,可维罗妮卡的口吻却习以为常。
因为这是监控者们,必须要承担代价。
“不到必要关头,连第二支都不要注射,失控堕落是几乎不可逆的。”
维罗妮卡嘱咐地说道。
艾赫点了点头,摸了摸腰带上的药剂。
通过里昂的通灵,监控者们已经确定了黑灯会的位置。
在几十年前,除了那些个别组织以外,其他的非法奥秘者组织只要不把事情闹大,监控局都不会处理。
可自普伊劳伦城惨剧之后,奥秘界的秩序发生了改变了。
在国教的要求下,隶属于国教的监控局加强了城市的巡查和清理,面对成组织的非法奥秘者,即便没有闹事,监控局也会主动出击。
而这一次,出现在瑞登市的黑灯会,正是监控局此次任务的对象。
再加上一位监控者的诡异死亡,监控局想不行动都不行。
三辆马车停在事务所的巷子外,维罗妮卡带着艾赫,缓缓登上了正中间的那辆马车。
“占卜和通灵的结果显示,黑灯会成员聚集在卢瑟广场的一栋大楼内,小心,他们可能也在等着我们了。”
维罗妮卡小声地嘱咐道。
艾赫摸了摸腰间枪袋,激动的情绪在略微上涌。
“这也算是我成为奥秘者之后的初战。”
维罗妮卡笑着道:
“你只需要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然后把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第一辆马车携带那个暂名C282的八音盒禁物,它是诱饵车,第三辆马车则是专门的作战部队。”
艾赫点了点头,面对这种不熟悉的事,自己向来很听安排。
“给你个手表,戴上它。”
维罗妮卡从怀里掏出一个手表,放到艾赫的手上。
“这是…”
艾赫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手表的表框下,浸满了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用来检测佩戴者腐败指数的手表。”
维罗妮卡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交代道:
“它能够让我们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失控堕落。”
艾赫看向维罗妮卡,她的手里正握着一个结构相似的腕表,而上面则不时有数字滚动,显然手表和腕表是配套的。
“这一战之后,我会脱下来。我可不想一直戴着它。”
维罗妮卡摊了摊手,
“这是自然。”
在这之后,马车的车轮开始滚动,安静的氛围弥漫在车厢内。
维罗妮卡时不时看向艾赫,回忆起那份幸存者名单。
整个深青级事故,显得是多么诡异离奇。
所有相关记录被严格封存,可这个被藏在监控局的密码本,似乎是谁私下调查后的结果,就好像有个神秘人在那起事件之后,仍在对那些被清除记忆的幸存者们调查走访似的。
那份幸存者名单,被藏在监控局内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而且是一个复杂的密码本,上面除了记载幸存者的姓名以外,还记载着幸存者们调动后的地址所在。
“沙克·史考克、现居维切特市,约翰·普尔、现居大卫湾,保罗·威金斯、现居德撒村,科米利雅·艾斯纳、现居响铜镇……”
在这一连串的幸存者之中,科米利雅·艾斯纳是唯一一位居住于瑞登市附近的幸存者,也是最容易调查的幸存者,其次就是居住于首都维切特市的沙克·史考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