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司琦睁开眼睛,他还被困在废墟之下,周身不能动弹。
上层有一个拱起的木质结构,索性没有压住他身子,只是空间异常小,他甚至没有办法翻身。
他转着头,四处寻找拉斐妮的身影。但是拉斐妮像人间蒸发一样,他根本看不到一丝痕迹,
他突然意识到,拉斐妮可能在自己身子底下。他努力挤了挤,搬开了自己脑袋下面的石头。但是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他反应过来,拉斐妮有可能掉下了这个洞里。
“拉斐妮!拉斐妮!”
他大叫了两声,洞口里传出了回音,但是没有返回来的迹象。
司琦的心头万千思绪涌了上来,急忙慌乱扒开了乱石。在清理之中,他观察到洞的边侧有一列梯子竖直往下,于是他勉强手脚并用,挪动到了那个梯子上。其实他已经没力气了,但是为了找到拉斐妮,他必须试一试,他必须挺住最后一丝防线。
梯子的铁锈和他的靴子碰撞摩擦着,越往下爬,就能看见水滴和青苔蔓延在墙壁上。下面吹上来阵阵的风,让他有些颤抖。不知爬了多久,他的脚终于挨到了底。
湿漉漉的,还有一点泥巴,和上面废墟坍塌掉下来的石块。
他拍拍自己的衣服,带着点踉跄往前挪动。这里看起来像一百年前与邻国交战时修建的地道,圆形边框,排列着年久失修的管道。他能够看见地上有新鲜的脚印,脚印的旁边隔几步还有血迹。司琦大概了解了拉斐妮的情况,但仍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地道很长很矮,只够一人通过。奇怪的是,越往里走氧气就越充足,他反而能够更加轻松地呼吸。不知走了多久,司琦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只觉得眼前似乎愈发有点光亮。慢慢的,墙上居然开始出现一些挂画,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处于职业素养,司琦开始停下来观察这些画。
这些画的作者像是印象派的模仿者,但是又保留了自己现代主义的风格。色彩绚烂,结构混乱无章但是又富有视觉冲击,仿佛任何一处的不合理,在整体之下都变得合理起来。司琦从没见过这样的风格,继而,他看见了画作右下角的署名。
“乐三一……”
这个名字有点古怪。司琦没有想太多,只能继续往前走着。
突然,一幅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个在烈火中的少女,周围房屋因火灾坍塌,少女纯白头发纯白裙子,却是满脸的血迹伤痕,这个面容让司琦想到了一个人。
“拉斐亚?”
他正想仔细看这幅画,却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拉斐妮?是你吗?”
那人的脚步很沉重,像是一个体格强壮的男人,铁制锁链的声音在地上拖着,愈发刺耳。那人慢慢现身,身上带着森林深处的气息,头戴灰褐色斗篷,看不见脸,脚上绑着锁链装饰。
“大小姐在这边,跟我走。”
“拉斐妮!”
走出洞口后,他们来到了一片森林,司琦远远看见拉斐妮靠在树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包扎好,人依旧昏睡过去。他跑过去,蹲下身查看她的情况。她的脸有些苍白,但是有回复血色的趋势,头发有些凌乱。
司琦解下了自己的发带,扶起拉斐妮,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细心给她将头发梳好束起。男人在一旁目睹着一切,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此地不宜久留,随我来。”
男人一个动作便抱起了拉斐妮,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稳稳地向前走着。拉斐妮安静趴在男人的背上,混乱的呼吸平复了下来。司琦望着他的背影,一边跟了上去,走向森林深处。
走着走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木屋前。木屋在森林的最深处,被打理地很干净,只有屋顶上有一些稀疏的青苔,几束光从树木顶上漏进来,打在烟囱上,周围环绕着一圈小溪。“走吧。”三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屋里很暖和,火炉上烧着热水,壁炉里生着炭火。男人给司琦倒了一杯水,浑厚的声音说道:“请随意。”
之后他便抱着拉斐妮进了房间。
他将少女放在柔软的床上,帮她全身脱掉了脏衣服,从衣橱里拿出干净衣服换上。这个房间里有一整个衣橱,全是女孩的衣物饰品,还有一个书架,摆放着许多书。男人打了一盆水,给女孩擦拭干净脸颊和双脚,帮她安置好盖上被子。
男人看向床上的少女许久。
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司琦刚刚喝完那一杯茶,用炉边的热水清洗了自己的身子。男人从手中递了一套衣服到他面前:“这是我小时候的衣服,不嫌弃就穿。”
两人坐在火炉边,沉默良久,司琦先开了口:“多谢您前来接应我们。”
男人平静看着火苗上下攒动,“我是‘猎人’。”
司琦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从欧壹瞳那里听说的。“猎人”是摩尔市一打一的暗杀和武力高手,有着风一样的速度和杀人不眨眼不见血的实力,是摩尔市所有大人物都闻风丧胆的存在。只不过他不为任何人效力,只是隐居山林,过着普通的田园生活,无人知晓他的踪影。但是自从拜伊·格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时,“猎人”就被曝出与格里家族有着频繁的来往。
“你是格里家的……”
“不。”他很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甚至不愿意等司琦说完,语气冷了下来,“我和泰勒只效忠于大小姐。”猎人拿下了斗篷,露出硬朗的脸部线条和历战打磨的沧桑皮肤,“小姐今天本不该来看电影。”
司琦感受到了猎人犀利的眼神,仿佛有意无意怀疑了他。
“昨天,我去格里家给三小姐和大小姐画像。临走时,大小姐叫住了我,吩咐我今天在电影院门口等她。”他思索了一会儿,“我注意到了她脸上有青草屑和擦痕,可能是跌了一跤。”
猎人皱了皱眉,“三小姐?”
他直起身子,语调突然沉了下去,看着司琦,“是那个拉斐亚?”
司琦察觉到猎人的语气有些攻击性,“怎么了?”
猎人的眼睛里仿佛窜起了无因怒火,但是压抑住了,身子却剧烈起伏了起来。司琦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不自觉朝后退了退。
男人锋利的眼角杀出了锋利的光芒。
“她是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