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鹿鸣

正是当日出场与韩喻相斗的众画中仙子。

只见她们从不知哪里来的门外鱼贯而入，个个手中端着琼浆玉酿，款款而来，为每一位宾客都斟满了一爵美酒。

卢毓面色如常，好像这些仙子并非由他操控一般，看到众人看向自己，他张口解释道：

“此法器之前也是水府，我不知幻法奥妙，画中仙也多木讷。”

“幸而三年前，自韩师弟奉上一枚蜃珠，我方知幻法之精要，此些无论妖属还是残魂皆...”

“咳！”在旁边陪坐的卢谦轻咳一声，提醒他不要漏了自家法术的底。

卢毓哈哈一笑，把刚才说的一笑带过。

陈泰在下面却是知道的，他是说那些水族与残魂都不愿意再做自己，愿意做个仙宫宫娥在画中永远的生活下去。

此举说不上好赖，反正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只是不知道这卢毓的画轴是何等层次的法器，与自己的珠子相较能差多少罢了。

但他看之前卢毓用第一张画与韩道人斗法时的模样，大概现在就已经算是极限了吧。

此时卢毓已经抚掌开唱：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是才为众仙家端上灵果佳酿的画中仙子们衣裙一摆，轻歌曼舞，衣带如风，纤腰如柳枝般婀娜摇摆。

有自持本领的仙子幻出乐器，琵琶、洞箫、竹笛等诸般乐器或抱或持，边舞边奏。

观中驯养的灵鹿群也从林中踱步而出，走到众宾客左右，低头呦呦嘶鸣，又偷吃宾客盘中瓜果，在宾客想要落掌抚摸之时侧头避让，逗得众人哈哈直笑。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

我有嘉宾，德音孔昭。”

“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

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

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赤足仙子们踩踏在荡漾的湖水中荡起阵阵微波，凤箫声动，玉壶光转，欢歌笑语不绝于耳。

鹿儿纷纷化作鹿裙鹿角的鹿角的少男少女，从侍女手中端过酒坛，替众宾客填满酒爵，又轻言暖语呦呦劝酒。

两坨红晕涌上脸颊，人醉，鹿也醉。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我有嘉宾，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卢毓的脸色忽然一红，原来是施法有些急了，又从天上宫中飞出一队宫娥，却是没有完全化形完毕的水族蚌类等，还带着背后的螺壳或者头上长着触角，这些宫娥落在水上，或是鼓瑟吹笙，或是弹琴奏筝，若是平时定会有人笑话他法力不济，但在此时，四周明明如水晶宫一般，水族奏乐却没有半点违和。

韩道人微微一笑，伸手招出火鸦，又指向明月，火鸦带着漂亮的尾翼飞到半空，忽而就在空中炸开，化作璀璨的烟花，又如被东风吹落的星雨，洒向水面溅起阵阵涟漪。

他拍手和道：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

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火鸦在空中炸开的火星落入水中，并没有熄灭，反而在水中化作一尾尾的游鱼，欢快的甩着尾巴，火粼粼的游鱼追逐着赤足仙子的脚步，在水中也划出一条条橘黄色的线，许久才慢慢隐去。

水火本不相容，但在法力包裹之下两者并不相交，韩道人借着卢毓的这件法器，可以着手操纵了更多的火鸦分神。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

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鱼儿也会逐光，火鱼在水中遨游，也带起湖中灵鱼纷纷会聚，追着火鱼随波而行，偶尔从水面上高高跃起，想要吞食赤足仙子的裙上彩蝶，那蝶儿也是灵活至极，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便能躲开，又继续贴近水面，继续引鱼儿跃起。

“南有樛木，甘瓠累之。

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

韩昱也不甘示弱，哈哈一笑，摘下头上发簪抛向空中化作一条藤蔓，一头扎入水中，不多时密密麻麻的藤蔓从湖水中冒出，每位宾客身边都有数条，这些藤蔓紧紧缠绕在一起，在宾客头顶化作凉棚，又结出一枚又一枚的葫芦，旁侧的侍女摘下一枚，打开塞子，一股清洌甘甜的味道随风飘散，却是一葫一葫的美酒。

“翩翩者鵻，烝然来思。

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韩道人与他相视一笑，一拍手，半数的火鱼从水中飞起，落在藤蔓上化作鹁鸟，伴着仙乐鸣叫，又有鸦儿化作孔雀，面向宾客开屏献媚。

田胜则是解下剑器，将它立在身前，一拍手，剑器化作一窈窕淑女，又一拍手，淑女一化作二，又二化为四，田胜在此道上钻研不深，操控四个已是极限，也没有逞强，挥手将其送到湖心正中。

伴着仙音妙乐翩翩起舞。

有诗为证：

有美一人兮，婉如青扬。识曲别音兮，令姿煌煌。

绣袂捧琴兮，登君子堂。如彼萱草兮，使我忧忘。

仅剩的卢氏子涨红了脸，他修为更差，对此道可谓是一窍不通，但见其他人都有所表示自己也不能落了家族面子。

只好亲自出马，飞身落到冰台之上亲自舞剑助兴。

一招一式之间有水汽相随，又如鱼龙遨舞，辗转腾挪在水幕中自在穿梭，又施法引得水龙盘旋其顶，又高高跃起之后溅入水中。

此时聚宴已达高潮，也接近尾声，岳道人看着台下舞乐缤纷，也不由展露一丝笑脸，拍掌和歌。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

厌厌夜饮，不醉无归。”

一开始只有岳道人自己唱，众人抚掌相和。

“湛湛露斯，在彼丰草。

厌厌夜饮，在宗载考。”

逐渐的，跟着岳道人一起唱的人多了起来，有些性子急的甚至站起身来，边唱边与仙娥共舞。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

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最后，连带着陈泰也一起唱了起来。

“其桐其椅，其实离离。

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岳道人高举手中酒爵。

“诸君，饮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