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走在通往学校的大道上,不同于夜幕下嘈杂的它,清晨的它更如同一个酣睡的孩子,但仿佛有一点风吹草懂它就会醒来,惩戒那些无知的喧闹者。
北方的三月冷冷凄凄,偶尔会下几场小雪,然而惊不起什么波澜,今日这场大雪却史无前例的恒久和汹涌,从凌晨一直下到了次日晌午。一只只小雪花在树梢上安家,原本快要洁净的大地又被披上白色的衣裳,鹅毛般的雪花落在我头上,如水波般散开,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时候我才亲切体会到“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境意。我的脚踩在柔软的雪上,随后又迅速拿来,生怕把它踩疼似的,还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脚印。压下去的整个过程如同一首优美的曲子,踏上去的瞬间先是高昂的高音开头,在紧张快速的节奏下慢慢下落转而变成了低沉的低音,最后脚落在地上便成了和缓的中音,一首由大自然取调,赋词的曲子简直无可挑剔。听着踩时嘎吱嘎吱的声音脑海中还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新娘坐在轿子上出嫁,轿子上下晃动与横木摩擦发出的声音,又像逝者躺在棺材里下葬,棺材左右摇晃与木条发生撞击发出的声音。红白两事,明明都是相同的剧情,却怀着两种迥然不同的心情,第一个是欢欣,第二种是悲痛。此时也理解了古人为什么会在暴雪天出去踏雪和别人喝酒。
但是有一天,我的脚并没有踩在松软的雪上,我低头看去,是早已伤痕累累的红砖石路,如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静静地看过人来人往时间流逝。柳树的枝叶上平滑如砥,绿得夺目。这座城市仿佛也早已从睡梦中苏醒,狠狠地打了个哈欠。人们早已换上了凉爽的衣服,在马路两旁清理那些顽固的冰雪,温暖的阳光轻轻照在人们脸上,他们用黝黑且粗糙的手掌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照着太阳的方向感慨一句:“是春天来了啊!”
说回大道,大道旁有形形色色的店铺,这其中印象最深的是一家台球馆。是的,除了写作或是学习,我喜爱的运动便只有台球和排球,那家台球馆其实并不大,店牌是竖在门的上方,在夜晚会闪起紫红色的灯光。进入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宽阔的空间,然后是楼梯,上了二楼才能看到它的真面目。
里面没有太多人,有两根大理石柱子立于门前,里面有几个台球桌,再往里便是麻将桌。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店老板,看起来20多岁左右,想必是某个职中的学生由于没有工作和文凭子承父业吧,很年轻,但也很心高气傲。当时生活还算拮据,所以在干什么之前都会先问价格,但是当我问价格的时候,他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对我说:“先打,后付。”当时的我并不知这是故意在吊着我,甚至还在心里夸赞他,于是接着问了一遍,这回他的眼神变得也不太好了,还是那句“先打,后付。”那时未经世事的我顿时被唬到了,想走,却又碍于面子,在内心极度挣扎的情况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试一试,最后的代价是失去了20多块钱,还没有玩上多长时间。
后面知道了店主的“真面目”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这件事也就慢慢的淡忘了,所以这里就不做过多叙述了。
在放学的时候,人来人往,家长和孩子并排走在马路沿边,孩子的肩膀已经比他高出许多。有时候我就会在心里想:“他是否知道自己已经要扛起这个家了呢?”父亲的腰早已不像以前那般挺直,母亲的脸上也不如以前水润,他是否知道。未来,要交给他了呢?同学之间肩并肩一起,边走边畅谈青春中的所想,他们的想法天真,但是却是世界上最纯真的。青春的时光很珍贵,但更珍贵的是在校园里的青春,他们一起去谈论今天哪个哪个老师的八卦,哪个哪个学生闹出了什么绯闻,甚至哪个学生和哪个学生处对象了。你不能说他的思想污浊,那明明是如鲁伯特之泪的圆端般清澈的想法,但只要在它的尾巴轻轻来上一点打击,这些想法就会瞬间荡然无存,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成长,即成长的代价。当然,还会有单独的两个男女生一起走,这时候明眼的人一定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如纽西兰的蓝湖那般清澈。这也许是好事吧,青春期对于爱恋的朦胧的体会,互相享受对方释放的荷尔蒙气息与自身结合,就如同氯离子与钠离子发生化学反应互相纠缠混合,丘比特的箭精准无误的射在了二人身上,月老的红线悄无声息的缠绕在两人手腕处,这些背后的计谋都在看着这一对悦意正浓的小情侣发笑呢。
这条大道陪伴了我十一年,我在它的照看下慢慢长大,尽管不像喜欢小路般喜欢它,但毋容置疑的是它在我的成长道路上带我领略了大千世界的种种,它睁开眼睛苏醒随后又迅速沉睡,接着再次醒来再次沉睡,周而复始。什么时候能真正仔细的看看我呢?好好瞧瞧这个它照看着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