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最终挑战者，无名客

扶桑使团的要求如此刁钻，令人很不好应对，胡肇麟等扬州棋坛名士都一筹莫展。

梁少卿只有十五岁，却是西湖道场甲子园排名第一的少年棋士。因曾偷鸡赢过唐伟一局，被人戏称为“四品以下强无敌，四品以上一换一”，实力可见一斑。

连从湖州来学艺两年的张世昌遇到他，都是胜少负多，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仓促间，上哪去找一个比梁少卿还厉害，又能说服扶桑使团应战的围棋少年呢？

张世昌一直犹豫该不该上场，此时再也忍不住，带着陈义、张永元前往胡肇麟所在的大雅座。

他们三人皆是道场的正式弟子，当然不会受到阻拦。

陈义跟着进去，只见里面两张大桌子，胡肇麟、曾井山、卞相杰、袁枚、王管事等人围桌而坐。

令人意外的是，刚输了棋的梁少卿不见踪影，女扮男装的杜若飞却站在胡肇麟身后。

此时，杜若飞还像以前那样束着头发，脸上倒没有刻意抹得乌漆麻黑，露出本来的肌肤容貌——真是面如莹玉，又英又飒的美少年。

见到三人入内，她眉头一挑，向张世昌道：“刚才没见你们仨的踪影，现在倒冒出来了？”

张世昌尴尬道：“我刚才想上台来着，见少卿上了，便……”

“他能顶什么事。平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一遇大事便拉……不堪大用。”

杜若飞临时将“拉稀”改成了“不堪大用”，文雅了一些，却没客气多少。想来，她与在座众人都极熟，才会如此口无遮拦，大肆批评另一个世家少爷。

陈义和张永元都大吃一惊，心中暗呼：还好比评时要点脸，没拿身份来要挟她。要不然，死的肯定不是杜若飞，而且他们自己。

“你嘴上留点情，少卿兄也尽力了，何必再奚落他！”张世昌叹了一句，又向胡肇麟请缨。

“场主，最后一场让弟子上把，就说弟子才16岁，想来能蒙混过关……我若执白，有五成把握。”

……

就在扬州棋坛众人商议派谁上的时候，另一边也产生了不小争执。

本因坊家的天才棋士向田尻康太发出抗议。察元认为，如果不接受扬州最强棋士的挑战，所谓的胜利也名不副实。

“田尻康太大人，胡肇麟是扬州最强棋士，我很想与他决战，拜托了。”

“你要清楚此行的使命，”田尻康太看着正在行礼的察元，脸上露出严肃的神色，“你的使命是重振大和围棋的声威，不是来钻研棋道的。”

“可是，我们这样做，不是太卑鄙了吗？”

“八嘎，”田尻康太吼了起来，“避强击弱，这是谋略，这是战术！要不然，为何大将军没派出安井，而由你随团前来。”

察元无言以对。

琉球棋士明明受了三子，才在中盘击败了安井，却到处宣扬大和国手不及中华棋士，令德川家蒙羞。

偏偏大和近二十年围棋式微，连【名人】都选不出来，没法正面挑战范、施二人。

察元深知自己还没达到超一流的境界，此时田尻康太提出以年龄为限定，确实是为德川家挽回颜面的最佳策略。

只是，明明来了扬州，却不能与胡肇麟对弈，他真是不甘心。

颜面，真的比领悟棋道真谛更加重要吗？

见察元仍默然不语，田尻康太又道：“你还未成年，还有很多时间。等你成为本因坊察元，正式取得【名人】头衔，到时再来中华击败范施二人不迟。到时，我为你护卫左右。”

“嗨……嗨！”

本因坊家作为四大接受俸禄的围棋世家，必须有为幕府服务的觉悟。

察元将身体深深躬下，表示接受田尻康太的安排。

就在这时，丽春院老板求见。

扬州棋坛已确定最终人选，作为最终挑战者与察元对弈。

田尻康太问道：“是什么人？”

“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不愿透露姓名，自称无名客。”

“无名客？他为什么不透露姓名？”

“田尻康太大人，已经是最后一局，谁要是输了，恐怕无法面对扬州父老……”

“哦……明白。”

田尻康太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

嗯，原来是怕输啊。

不愿表露身份，气势已夺，更证明扬州棋坛已经派不出更强的少年棋士迎战。

也是，察元可是百年一遇的围棋天才，足以比肩本因坊道的前辈。扬州围棋本本就不太强，不可能存在击败察元的少年棋士。

距离战胜仅一步之遥，田尻康太慷慨地允许察元接受无名客的挑战。

“无论他是谁，击败他。本因坊家必以你为荣。”

“嗨！”

察元本以为，最后一战或许会有些无聊，哪知一走上擂台，便感觉到不同寻常。

原来，所谓的无名客不但不肯透露姓名，竟然连面容也不肯露出一星半点。

一个带着黑纱的斗笠将“无名客”头脸盖得严严实实，连嘴巴都没漏出来。只有四尺左右的身高和偏瘦的身材，才能证明对方确实是一个少年，绝不是成年棋士假冒的。

“心虚到这个地步，真的还能静下心行棋？”

察元躬身行了一个礼，然后从棋罐子里拿出一把棋子，用中国话道：“我守你攻，请抓子猜先。”

……

无名客的出现，给充满火药味的擂台赛带来不一样的味道。

台下的观战者窃窃私语，纷纷猜测最终挑战者的身份。

有人说，是某位身材矮小的成名棋士假扮的，可谁也说不出，哪位四品以上强手只有四尺高。

也有人说，或许是刚刚失利的梁少卿重返擂台，借蒙面的机会找回场子。

众说纷纭间，大家都十分悲观，他们和田尻康太一样，认为无名客就算怕输背罪名，否则没法解释为何不肯展露真容。

陈义看着上台挑战强敌的杜若飞，心里满不是滋味。

面对家国大事，她竟不怕重蹈梁少卿的覆辙，以女子之身，毅然迎战自己没把握击败的强敌。

“胡铁头的女儿，果然够头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