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卡姿兰大眼睛

小沛城南,泗水亭。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大军休整七日后,吕布下令,按照既定计划,再次出发。

张辽率本部人马,携参军王楷,经戚县、薛县,一路北上,准备扫荡鲁国。

吕布自统步兵两千,骑兵三百,向东海国进发。

随行众将包括,行军长史许汜,骑将成廉、魏越,步将宋宪、许耽和章诳,以及商人糜芳。

高顺、严峻、李忠等人早就在泗水亭摆下了送行的酒席。

抱着琴瑟的美人儿,奏着轻快的乐曲。

亭外的一片草地上,搭上了帷幕。

绿裙白袖的小舞女,扭动着曼妙的身姿。

成廉、魏越端着酒盅,死死盯住,旁若无人。

他们没能祸害小沛城中的良家,憋得十分难受,这会看得眼蓝、脸红、心慌慌。

吕布跳下赤兔马,入亭内就座。

众人忙围拢过来,齐声道:

“我等祝君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口号之整齐,要说没有事先排练过,鬼都不信。

吕布擎杯在手,道:

“诸公心意,我领了。

借汝等吉言,此一去,必能克敌制胜,平定二国!

干!”

众人仰脖,一饮而尽。

张辽又满了一盅,来到近前,道:

“君侯,吾有一失,须当面向你赔罪。”

吕布道:

“文远此话怎讲?”

张辽道:

“小沛城破之时,吾未能约束部下,使二三贼子得以逞奸,给君侯脸上抹了黑,实在是有失主将之责,望君侯责罚。”

吕布哈哈大笑道:

“文远啊,这话严重了。

事出有因,并非全是你的责任。

那些不法之徒,也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

吾知汝带兵有方,只要今后稍加留意,扬我军威,舍汝其谁!”

张辽浇灭了心中块垒,轻松道:

“谢君侯!”

吕布话锋一转,道:

“不过,汝方才所言,有一点不全对,我必须给你指出来。”

张辽诧异道:

“吾实不知,乞请示下。”

吕布道:

“汝方才说,纵容部下劫掠,伤了我的颜面,这话不假。

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伤了城内百姓的心。

那些人没有任何过错,却遭到乱兵的劫掠,你猜他们会怎么看待我等?

刘备在小沛宣扬仁义,并非全是虚妄。

不少人信了,就会拿他和我等做比较。

若是我们还不如刘备,那大耳贼有一天带兵杀回来时,你猜这些百姓会不会开门延敌?

百姓之心,犹如美人之意,得之极难,失去却容易得很啊。”

张辽听后,犹如醍醐灌顶,道:

“君侯高瞻远瞩,吾不及也。

今我统兵,将北伐鲁国,正需严明军纪,破城之时,不犯秋毫,庶几彰君侯之威惠。”

吕布哈哈大笑道:

“文远既有此等见识,吾无忧矣!”

张辽道:

“吾此次出兵,实是孤军远征,心中不免忐忑。

这征伐之法,不知君侯可否赐教一二?”

吕布道:

“将军兵虽不多,却堪称精锐。

鲁国国相陈逸,虽为名门之后,实是未经战阵的庸才。

彼闻敌兵入境,或战或守,必惊疑不定。

汝挥师北伐,要在一个速战速决。

所过县邑,能下则下,不能下,则绕路而行,直奔其治所鲁县。

彼犹疑之时,猝闻兵临城下,唯有走降二策可选。

则将军可兵不血刃,得此坚城矣。”

张辽大喜,道:

“赖君侯指点,吾心有恃矣!

然破城之后,吾当如何?”

吕布道:

“一旦破城,汝即领鲁国相,传檄属县,不服者,伐之。

同时,命参军王楷为鲁国长史,处理文书事务。

而后坐镇鲁国,静听吾信。

若有调遣,可速发兵应之。”

张辽把酒一饮而尽,道:

“唯!”

他转身刚走,高顺、严峻、李忠三人忙走了过来。

高顺拱手道:

“君侯此行,不知那东海国相徐璆将作何应对?

若有用吾之处,敢烦君侯传一只言片语,顺万死不辞!”

吕布握住他粗大的双手,笑道:

“高将军款款之心,余已领受肺腑矣!

谅一徐璆,尚不在话下,汝无须担心。

足下坐镇小沛,兼领彭城,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

小沛若出变故,则徐州亦不可保,望将军慎之重之,使确保无虞,方称吾心。”

高顺道:

“君侯放心。

若袁曹举天下而来,请为君侯拒之。

若刘备携十万之众至,请为君侯吞之。”

吕布见他豪气干云,哈哈大笑道:

“君之豪迈慷慨,每与我同。

此必天使我得将军,而纵横四海也!”

众人聆听此番言语,皆心中大快,齐齐举杯豪饮。

严畯不胜酒力,红着脸,道:

“君侯,此番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吕布打趣道:

“怎么?

嫌我给你的官不够大?

想跟我一起走?”

严畯赶紧道:

“不不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觉得,君侯一走,我好像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干啥事都觉得不对劲,不顺手。”

吕布笑道:

“我这不还没走吗?

你有事,现在就可以说。”

严畯道:

“小沛新复,百废待兴。

我又是初次上任,虽有心大干一番,奈何千头万绪,实在有些不知从何入手才是。

还望君侯赐教。”

吕布道:

“事情有难有易,有轻有重。

当从易、重二字入手,方可破局。”

严畯道:

“愿闻其详。”

吕布道:

“刘备短短数月,招兵六千余人,殚竭民力,耗费巨大。

汝初上任,必以纾解民困为先。

吾闻小沛之民,苦于重税。

若鸡鸭鹅狗之类的畜税,尽可取消。

其它非法科配与强制征调,亦可蠲免。

此事,于官府而言,易耳,于小民而言,重焉。

汝以此施恩于民,先得其欢心,而后仁刑并举,法德兼施,不出数年,则民慕德而畏法,可期大治矣。”

严畯喜道:

“君侯寥寥数言,开吾茅塞,小侄感激涕零!”

吕布叮嘱道:

“汝与李忠,同主地方之政,当时时牢记,执政为民。

凡事应以律令为准绳,秉公处置。

言出法随,则民有所仰。

一旦徇私枉法,则民必心怀怨望,假以时日,必愈演愈烈,不可收拾矣!”

严、李二人齐道:

“吾等知之矣!”

话音未落,泗水亭西边的官道上,一阵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队士兵,押着四辆马车,缓缓走过。

严畯指着车队,道:

“君侯,按你的吩咐,我派人将昌豨、糜竺、糜夫人,还有甘夫人,今日一起押送至下邳。”

吕布点点头,朝官道上望去。

他不知道,糜夫人坐在哪一辆马车中。

忽然,一阵风吹过。

第一辆马车的绣帘随风而起。

车内的妇人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忙侧身望向窗外。

尽管只是一瞬间,她就转归正位,但她那双情波荡漾的卡姿兰大眼睛,却没能逃脱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