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遇事眼跳,必有蹊跷

小沛。

歌风台。

刘备延颈南望。

张飞道:

“兄长,倦鸟已归林,红轮已坠山,回去吧。”

刘备道:

“二弟,吾近日眼皮跳动,甚于往日,不知何故?”

张飞道:

“如兄长这般目不转睛,盯着远方,便是二兄丹凤之眼,恐亦难耐。

些许跳动,有何怪哉?”

刘备道:

“翼德休要胡说。

吾每遇大事,双眼即跳动不止,百灵百验。

今日复跳,必有蹊跷。”

张飞不以为然,道:

“兄长休要唬人。

吾在涿郡之时,每逢屠猪,眼皮亦跳。

然屠猪乃家常便饭,蹊跷何在?”

刘备鸡同鸭讲,岔开话题道:

“云长何在?”

张飞道:“校场练兵呢。”

刘备道:“与我唤来,我有话说。”

须臾,关羽至。

刘备复以眼皮跳动之事告之。

关羽道:

“兄长休要自扰。

吾早有言在先,吕布匹夫,不足为虑。

彼若南征,不需兄长亲去。

吾自提五百校刀手,破下邳,斩吕布,复夺徐州可也!”

刘备道:

“云长休要狂言。

吕布虽莽,麾下能人尚多,不可轻敌。

其人现在何处,吾至今不知,出兵,恐遭失败,不出兵,又恐坐失良机,愁肠百转,难以自解。”

关羽道:

“此事何难!

糜竺掌机要,一问便知。”

刘备道:“子仲何在?”

关羽道:“县衙计账呢。”

刘备道:“与我唤来,我有话说。”

须臾,糜竺至。

刘备复以眼皮跳动之事告之。

糜竺道:

“使君休要过虑。

吾已收到消息,吕布早领大兵水陆齐下,不日就到淮北。”

刘备道:

“子仲休要大意。

吕布骁勇善战,不与袁术刀兵相见,吾实不敢兵发下邳。”

糜竺递上一封信,道:

“使君休要担心。

彭城昌豨已通消息,吕布确已饮马江淮。”

刘备看后,道:

“子仲休要草率。

昌豨狼子野心,其言不可轻信。”

糜竺递上第二封信,道:

“使君休要烦恼。

吾自有暗谍佐证,吕袁之兵,正逐鹿淮水两岸。”

刘备看后,道:

“子仲休要疏忽。

昌豨、李观皆在彭城,其言恐非实情。”

糜竺递上第三封信,道:

“使君休要愁闷。

吾在下邳亦有心腹之人。”

刘备看后,道:

“子仲休要欺人。

此简仅有一半,吾不知其所载。”

糜竺道:

“使君休要烦忧。

不出几日,余简必至。”

刘备望见飞云桥上,一马如飞,道:

“那是何人?”

糜竺道:

“急如风火,必为信使。”

刘备道:

“云长何在?与我唤来。”

须臾,云长挟信使至。

刘备道:“汝是何人?”

信使道:“姓冯,名恂,字子诚。”

刘备道:“所为何事?”

冯恂道:“送信至小沛,面见玄德公。”

刘备道:

“吾便是刘玄德,汝有何说?”

冯恂道:

“十三郎差我传话,嘱公见信即行,切勿耽搁。”

刘备道:

“十三郎?此是何人?”

糜竺道:

“吾之心腹也。”

刘备接过冯恂手上的密信,拆开后,发现是半片竹简,与先前那半片一合,念道:

“宜速进兵,勿疑。”

哈哈大笑,刘备道:

“吾道眼皮跳动,必有大事,翼德不信,今有何说?

云长,即刻整顿兵马,杀向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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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大政殿。

文臣武将齐聚一堂。

吕布起身道:

“今彭城已克,然属县尚未知晓。

这晓喻诸县一事,拖延不得。

我看这事,就由许先生去办吧。”

许汜拱手道:

“腹心已失,量肢干何能为也?

以吾观之,诸县可传檄而定,君侯勿忧。”

吕布点头,道:

“为免走漏消息,让刘备探知,彭城以北的留、广戚二县,可暂不告知。”

许汜道:“唯!”

吕布又对宋宪道:

“汝前些时押送财物,过境吕县。

彼县令竟然索要贿赂,不给,就拒不放行。

此贼贪赃枉法,汝可率兵前去,将其逮捕入狱,依汉律严刑处置。

而后,传我命令,让治粟都尉侯谐兼任吕县县令,一体负责粮草转运事宜,同时配合刺曹,将城内奸细一网打尽。”

宋宪道:“唯!”

轻咳两声,吕布又道:

“按计划,大军不日就要北伐小沛。

然彭城之内,尚有昌豨及其麾下军队,未作处置。

若拖延日久,必自生乱。

至于如何处置,方为妥当,我想听听诸公的意见。”

成廉、魏越等人道:

“早听说昌豨勾结刘备,欲谋害君侯。

今被我等所擒,不杀何待!”

许汜、王楷等人道:

“昌豨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然天下纷争之际,当厚遇降将,以示来者。

况泰山贼寇,如臧霸、孙观等辈,皆为其党。

彼若能晓喻诸贼,使其卷甲来投,亦将军之羽翼也。”

刘耀、严畯道:

“昌豨虽暴虐无道,却颇有些死党。

若猝然杀之,恐引起军中骚乱。

不如暂且免其罪过,以观后效。”

吕布见众人都发言,唯有高顺、张辽沉默不语,遂来到二人近前,道:

“二位将军,意下如何?”

高顺道:

“许、王二位先生所言,颇有道理。

只是吾听闻昌豨此人,首鼠两端,不甚可靠。

将军若有心收为己用,需施些手段,方可确保无虞。”

张辽也道:

“吾与高将军所见略同。

昌豨盗贼出身,向无廉耻之心,又惯于见风使舵,绝非易与之辈。

今日势蹙,则违心降我。

明日我等遭难,彼必起而复反。

此等贼子,将军不可不防。”

吕布知道二人所说,皆为肺腑之言。

但是考虑到,下邳所带兵马即将开赴小沛。

而彭城又不能无兵防守。

要防守,就不得不起用昌豨麾下的新降之卒。

然据刘耀所说,降卒中颇有些昌豨的死党。

若此时杀了昌豨,则大军走后,他的死党确有滋生叛乱的可能。

如此,则彭城不稳。

粮草运输也会受到影响。

前线作战,而后方不稳,是极为危险的事情,他不能不有所顾虑。

吕布思虑再三,决定暂时饶昌豨不死,待打下小沛后再说。

至于降兵,他决定拣选精壮,分散编入陷阵营和张辽部,余皆作为守城部队使用。

再保险一点,他甚至可以在出征时,把昌豨带在身边,随时照看。

当然,带与不带,就要看昌豨投降后的态度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