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没分别

邓茂抽了抽鼻子,道:

“我看见了龚景的妻子白氏。”

吕布纳闷道:

“其妻白氏在,那龚景自然也在。

莫不是陈家有意将龚景等人藏起来了?”

邓茂道:

“不!

这事奇怪之处,不在于白氏在不在。

而是白氏衣着打扮,十分奢华,远甚往日。

若不是其耳垂上有个小黑痣,我差点都不敢认。

还有,龚景原有一子一女,此次也未见到。”

吕布道:

“龚景、葛雄二人果是刺杀糜竺的凶手,则陈松必有赏赐。

得了赏钱,给妻子换套行头,实属寻常,有何怪哉?”

邓茂道:

“君侯有所不知。

白氏极有颜色。

而龚景此人好狎妓,醉酒之时,蹂躏其妻,如同婢女。

白氏深恨之。

夫妻二人龃龉不断,以至于时常大打出手。

龚景就算发了横财,亦不可能花重金在她身上。”

庞袭在一旁揉着被鞭子抽打的胳膊,道:

“难道白氏暗中谋害了龚景,将钱财据为己有?”

邓茂道:

“庞曹掾所言极是。

吾亦作此想。

不过,她一个部曲之妻,竟然与陈家的一众妻妾并列,属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吕布想了想,道:

“汝等所言,多半不是实情。

龚景既为陈松部曲,其阖家性命皆决于主人一念之间。

白氏若杀害丈夫,而独吞家财,如何能瞒过主人?

就算瞒过了主人,她又如何敢自露其财,遽然以奢华示人,进而与主人家的妻妾比肩耶?

此事,必另有蹊跷。”

说罢,他又问庞袭道:

“汝搜查之时,可曾见过陈松?”

庞袭摇摇头,道:

“陈珪之妻辩称,陈松早在数天前,就已出城办事去了。”

吕布道:

“所办何事?”

庞袭道:

“此却未说。”

吕布道:

“龚景、葛雄二人下落,彼作何解释?”

庞袭道:

“只推说陈家部曲中,并无二人。”

吕布冷笑一声,道:

“这理由真是太过敷衍。

彼料部曲不在官家籍簿之中,生杀予夺,皆由其心,故敢信口胡言,搪塞于汝。”

庞袭道:

“既知其言皆为欺妄,不如使邓茂当面与其对质,看陈家还有何说?”

吕布道:

“不可。

彼若一口咬定,查无此人,吾等没有实证,非但不能查出真相,反倒落人口舌。”

庞袭道:

“如邓茂所言,龚景之妻尚在。

可令白氏作证,看彼还有何说?”

吕布道:

“此法亦不甚妥当。

白氏既如邓茂所言,与陈家妻妾比肩,若非自愿,必遭陈家胁迫。

无论哪一种,她都不敢说出实情。”

庞袭道:

“似此,如之奈何?”

吕布想了想,道:

“我倒有个法子。

前些日,吾自红袖与潇湘口中,得知春风阁常送糟鱼到陈家。

可令邓茂乔装为送菜的仆人,入陈宅,伺机接触白氏,暗中打探龚景、葛雄二人的下落。

一旦知道此二人的下落,即可顺藤摸瓜,将陈松这个刺杀糜竺的主谋揪出来,绳之以法。

陈松若伏法,则陈家中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想办什么人,办多少人,皆在吾一念之间,岂不快哉?”

庞袭喜道:

“君侯此计大妙!”

转过头,他又对邓茂道:

“这事,你能办到吧?

吾闻汝家中尚有八十岁的老母,卧床不起,已在去陈家之前,另派士卒,将其接入府中静养。

汝若办事不力,或是生了歪歪心,这后果嘛,不用我说,汝亦知晓。”

邓茂不料他有此手段,急得直咧嘴。

吕布笑道:

“尔无须惊慌。

只要把事办成了,非但你家人无虞,吾亦重重有赏。

到时候,别说是一般的美女,就是春风阁的两个头牌,汝亦可一亲芳泽。”

邓茂一听这个,顿时又来了精神,忙迭口称是。

******

下邳城南。

泗水北岸。

袁术大营。

张闿被上司追问城内情况,心中有点慌,拱手道:

“禀将军。

近些时日,下邳戒严。

吾军在城中的斥候,遭刺曹大肆搜捕,损失殆尽。

余下的,也因为行动不便,只能暂时潜伏,不敢有所动作。

这消息嘛,自然就愈来愈少了。”

曹性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道:

“吕布老儿,甚是奸猾。

眼下城中情势极其危险,若是寻常斥候,必不能有所作为。

然张都尉久经大敌,经验丰富。

苟能令其入城,必能建功立勋,为将军排忧解难。

更兼张都尉使得一手好剑法,想当年,杀曹嵩如屠猪狗,说不定这次,也能伺机杀了吕布。

倘如此,岂不省却将军许多功夫?

望将军思之。”

袁术抓起一只削好的梨,张开大嘴,恶狠狠啃了一口,悠悠道:

“倒是个法子。”

张闿一听就急了。

现在的下邳城,是说去就能去的吗?

这个曹性,自从到了袁营,就与他死不对眼。

平日里,二人唇枪舌剑,没少过招。

这会儿,曹性又在上司面前,公然陷害于他,张闿岂能善罢甘休,赶忙道:

“将军,曹性小人之言,焉能轻信?

非是在下贪生怕死,实是吕布布置周密,无从下手。

那刺曹掾庞袭更是个疯子,捕我斥候,杀我暗谍,日夜不休。

吾若此时入城,非但不能杀了吕布,倒很可能被他杀了。

余自投奔将军以来,多蒙恩宠,曹性素嫉之。

今其以必死之地,荐吾往之,可见其心,何其毒也!

吾早有言,曹性投靠将军,动机不纯,将军不信。

今彼欲以将军股肱之臣,卖予吕布,是欲削将军羽翼而暗助吕布也,可立斩其头,以谢将士!

则将士感将军识人之明,必奋力攻城,大胜可期也!”

曹性见张闿反驳之词颇为犀利,恰待争辩,却见袁术一摆手,道:

“算了!

都少说两句!”

说着,他端起盘子,把嚼干汁水的梨渣一股脑全吐到上面,而后随手往食案上一扔,高声道:

“吕布老儿,不听吾良言相劝,竟敢以数千羸弱之兵,抗我数万熊虎之师,纯属求死之道也。

纵彼杀死吾几个斥候,又岂能改变大势耶?”

从事李业道:

“兵法云,自古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

今吾派往城中之细作,为彼反间之策所困,大不利也。

苟能使一二能人潜入城中,探其城守之虚实,则三军攻城之日,即可有恃而动,胜算大矣。”

这话一出,张闿、曹性齐齐怒目而视。

所谓一二能人,除了他俩,还能有谁?

所幸袁术并不在意。

他呵呵一笑,道:

“汝等所言,皆无用之语。

吾自荡平浮屠寺,抓获僧人数千。

可巧其中,有不少能工巧匠。

连日来,督其修造器械,日夜不停。

今攻城之具,差可告成。

来日开战,必可一鼓破之!

彼守城之人,通计不过万余,探与不探,又有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