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袭击

那些黑衣人虽然看不出什么来历,但身手比普通的杀手武功高得多,他们手持弯刀,动作迅速且杀伤力巨大,协作默契,目标明确,举手间都是些杀人见血的功夫。

而那个少女则是有趣的多,长刀上缠着一条…嗯?天蚕丝绡?以绡为鞘。

随着打斗过程,在发现这些黑衣人的功夫都是见过血的招式之后,就果断将天蚕丝绡取了下来,正如一抔纯白的新雪堆在少女的脚边。

在这时候,小姑娘的招式才真正打开,不像之前以防守为主,而开始主动进攻,当她开始进攻后那黑衣人才开始节节败退。

失去天蚕丝绡的遮掩,他也看清了这刀的模样。

刀身修长,刀刃极薄,形似禾苗,虽与苗刀极其相似,但形制上却又非苗刀,此刀长度不到三尺,比寻常苗刀稍短一些。

更特别的它的材质,这刀刀身极黑,却锋利无匹,也不知是什么打造而成。不过想来此间也只有天蚕丝绡能够抵御住这样锐利的武器。

刀光血影间长刀刀身上似乎篆刻着某种花纹,如果不是黑衣人的血溅到上面几乎看不到。

少年眼睛微眯,光芒明灭、其中情绪晦暗难辨。

白之每次挥舞长刀,都会发出阵阵嗡鸣,只听着就知此刀绝非凡品。

而少女的刀法也凌厉非常,与这柄长刀倒是极为相配。凶猛迅疾,身摧刀往,势如破竹。

她的刀法是刚烈一挂的,却又杂糅了些其他东西,他甚至都没办法具体说出她到底使了几种刀法。

而且小小年纪却内劲绵长醇厚,这么一看她可真不像个小姑娘。

少年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小姑娘也不过只是不过刚值豆蔻罢了,不知道又是从哪个山沟里钻出来的小变态。

恐怕让那些使刀的前辈看见了都会觉得得自愧不如。

少年摩挲了下轮廓分明的下巴,眉眼一弯。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白之此时并未全然放松,因为刚一交手那边黑衣人领头发现了她这边的情况,感到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得低声骂道:“废物!你们,去。”

那人的声音似乎被什么毁坏过,低沉嘶哑,听着像是沙砾在喉咙里滚动。

这话音落下后那明显是领头的黑衣人身后又有三人加入战局,白之一时间也被拦了下来。

加入这三人后六人配合默契,纵使白之身手不俗也不由得感觉到了些吃力。

“喀喇——”白之架刀抵挡住对方扫过的弯刀,眼神一瞟就看到了正趴在二楼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的少年。

“过来!帮忙!”

白之不得已还是开口叫住这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人。

主要是他们在一楼制造的动静并不小,就在刚刚白之还“不小心”砍碎了一张桌子,按常理来说,这声音总该吵出客人来的,但此时整个客栈却像人都死光了似的,根本看不到除了地上正躺着的老掌柜和那少年之外的任何人,不知是都被药晕了,还是已经......

没办法,现在在场还能站着的也就那少年一个人。

“喂喂喂!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眼睫稍垂,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半晌后才低低叹了口气,心道: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初出茅庐的小少侠能帮就帮一把吧,可别刚走上江湖就要失望了。

“呼——”青宁双臂用力将架在她刀上的弯刀一气推开,压抑住有些脱力的喘息。

余光看到少年动弹了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他们倒是有了一种莫名的默契。

白之且战且进,将掌柜保护在身后,余光扫了一眼就察觉到掌柜的出气多进气少,已然情况不是很好。

而有白之的掩护,少年就这样大喇喇地从白之身后绕到掌柜身前。

老掌柜口中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涌出。

少年在看到掌柜的伤势后就将脸上的漫不经心收了起来。仔细检查之后就看到了老掌柜腹部被利器贯穿,身下衣物早已被鲜血泅湿。

少年动作果断且迅速地撕下一截黑色衣摆将之紧紧绑在老掌柜腰间止血。

看到粘在手上粘稠发黑的鲜血,少年眉头隆起。

白之那边状况不太好,一时间所有黑衣人都冲上前来,尤其是领头那人,步法诡谲、内力深不可测,刀光剑影之下,白之稍有不殆就是一刀。

“呼--”长出一口气就在白之紧盯眼前领头那人时,身侧却露了个破绽,一个黑衣人骤然砍了过去。

“小心!”

在听到少年呼喊的同时凌厉的剑光先到眼前。

白之呼吸一滞,剑光极近极精准地掠过耳侧,削下了一缕发丝,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感知到了十年前来自君子剑的威势!

长剑贯穿三个黑衣人的身体后才堪堪停住。

领头的黑衣人面色大骇,就在此刻!

白之趁他们心神失守快速解决剩余几人。

而老掌柜那边在使出这最后一剑之后浑身卸力,坐靠在柜台边大口喘着气,眼神涣散。

老掌柜用力睁大双眼,试图挣破眼前迷雾去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确认什么之后才颤颤巍巍地仰起脖子,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少年附耳上去,随着老掌柜话落,看着他祈求的眼神,少年无奈点头。

老掌柜睁大眼看清了少年的回应才放下心来。

门外寒风一点点卷走身上的热气,雪花落在脸颊化成一滴冰凉的水,划过皮肤时却勾起了他封存已久的记忆。

总有人好奇人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顾剑在人生最后一刻回顾往昔,最光鲜的时候反而记不清了,浮现在眼前的是幼时和青梅一起练剑,转瞬间又是他人生转折点的那个夜晚。

火光血色划过双眼,耳边一会儿是她伏在他耳侧,充满笑意的声音含羞带怯呢喃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一会儿耳边又是她倒在血泊中,冰凉的手从他脸上落下时口中一直反复念着的:“愿…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颊边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原来已经已经十年了。

少年顾剑红着脸帮她翻过高高的院墙,少女逃出樊笼一瞬间就跑的远远的,夕阳下,她满脸笑容的转过身朝他招手,他瞪大眼睛听到了心怦怦跳动的声音,暖洋洋的热意流向四肢百骸,她嘟着嘴抱怨,却还是停下等他:“顾剑你怎么比我还慢!快点跟上来啊!”

跟上来…跟…上来啊…

于是顾剑的人生就此定格在这一瞬间……

少年轻轻阖上他的双目。

一代传奇君子剑,竟然就在这样一个北风萧瑟的凄凄长夜,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除了他们没有人知晓这个幽州偏僻客栈的老掌柜就是十年前驰骋江湖,风骨无双的顾剑,但这却是很多江湖人最后的归宿。

白之长刀抹过最后一人的喉咙,来不及喘气急忙大步上前,却只有老掌柜尚有余温的尸体。

初入江湖遇见的第一位长辈就这样离开人世,白之久久回不过神。

眼看着她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样子,少年直起身检查了一遍客栈,好在其他人都只是被迷药迷晕,没有生命危险。

拔下尸体上的长剑,君子剑不负威名,十年未出鞘,剑光依旧。

少年将君子剑入鞘递给尚在怔愣中的白之,白之双手接过,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竟久违的想起了她尚在襁褓之时当他抱起自己时她握住这把剑的感觉,只是太久了,他甚至都不确定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当时确实如此。

摸了摸躺在地上一片黑衣人的尸,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只在那个疑似领头人的黑衣人耳后看到了一小块刺青,拨开碎发,少年眉梢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