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这里是我学校的银杏广场,40棵银杏排列成一个矩阵。
空中,地上,满是金黄的银杏叶。
有的银杏叶刚从树上落下,有的明明已经落在了地上,却又被轻风吹起,也有的落在了漫流的河面上随流水而去。
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只有我在呆呆地站着,站在这满地银杏叶的广场上,看着缓缓飘动的蓬松的浮云发呆。
似乎像是再也没有学生会来打扫了。
银杏叶快要落光,我看向不远处的艺术楼,艺术楼是新建的,与广场之间有一条小河,有几片叶子飘到了水上,荡漾出回回的涟漪。
秋高气爽,落叶正是秋天所特有的,好轻松,清风的吹拂,像无数柔顺的羽毛滑过身体,如果死后的世界也是如此,我可就不怕死了。
此般美景,正适合孤独的人孤独地欣赏,漫步在这温柔的季节,不同于春天的生机,不同于夏天的炎热,亦不同于冬天的冷酷,有的只是金黄色的暮年的树叶飘摇。
宛如明镜一般反映着湛蓝天空的河水。
以及连绵一片如抹在空中的白颜料似的云。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真奇怪,一个人都没有。”
九月二十一日上午六点三十二分点,我看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我足足盯了五分钟,分针和秒针却没有一刻转动。
学生没有同往常一样经过银杏广场去上学,除我以外没有看见其他人存在。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心思如蜿蜒的山谷,我四处张望着,但是实在找不到任何人。
带着些许惊慌,我跑出了学门,往日总在学校门口买早餐的老板不见了摊子却留在原地,就连门卫大爷都不见了踪影,而桌子上的名册还有记着名字,是那些没带校牌的学生的名字。
像是刚刚离开了,所有人。
不妙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发了疯似的跑回家,途中当然同样没有遇到任何人,无人的空巷无一不在证明我的想法。
平时就不爱运动,现在跑起来没几分钟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顺着道路,经过大桥边的便利店,飞奔回家,踏踏踏地上楼梯。
慌张地打开我的房间的门。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我一个人在这里生活,父母在外地工作。
必须确认妈妈的安全,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一把拔掉充电器。
我不敢相信曾经只存在于思维边缘的臆想(我曾时常幻想母亲离我远去,从楼上跳下,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的火焰吞噬诸如此类),不敢相信,这竟然会在某一天成为现实。
过于激动,原本在联系人里就可以翻到母亲的电话却还是选择了手打。
手发抖地拨打着电话号码,竟然一个数字都没按错。
“嘟——嘟——嘟——……”
单调的铃声就像尖爪挂黑板一样刺耳,同坚冰一样寒冷。
没有打通,我的思绪乱作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
感觉房间真的好小,没什么家具却总感觉拥挤。
我瘫倒在小房间的地上,思绪如打了无数个死结的麻绳。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我究竟该做什么啊!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我究竟该做什么啊!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我究竟该做什么啊!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
现在是六点三十二分
就像是在海水中一样,但不是深海,阳光照亮了这一片蔚蓝。
我能呼吸,即便是在咸海水里,我也闻到了太阳暖和的味道,像雨后阳光洒落在初放的鲜花,甚至能闻到似有似无的甜柑橘的味道。
真是一种奇怪而又舒适的体验,这片蔚蓝之海是我梦想的伊甸园,只存在于梦中的桃源,空想的乌托邦,欲睡时的旖旎乡。
好放松,好舒适,好暖和,感觉身体被最温柔的丝绸盖着,用手抚摸丝绸,细腻的触感。
……
我再次醒了过来,就像是从水池里泡了两小时出来一样,那种没有了水中阻力的自在感,我切实感受到了。
所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难不成我晕倒了?还是说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
周围的环境依旧是熟悉的房间,我也依旧躺在床上,被子也好好地盖在我身上,一切似乎都只是梦而已。
再次抬起左手,时间显示六点三十二分,该起床了,刚放完假可不能迟到啊。
时间是算准了的六点五十开始早早读,六点三十二分起床洗漱的话,刚好踩点到学校。
但是冬天啊……真不想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