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生和柯希娅差点撞了个满怀。
柯希娅得知梅莉德·西维因来找九州商团的时候就知道了杜丘生刚好也在此处。刚好，她也有事要给杜丘生说。
“威灵顿小姐？”
杜丘生疑惑地看着急停在他面前的柯希娅。
对方今日穿着立领的罩衫，打着一个橙色的小领结，和同样橙、褐相间的毛呢质地大翻驳领羊腿袖外衣，下装是配色相同的多片式裙子，像一朵盛放在冬日里的雏菊一般。这套偏中性一点的衣服在贵妇之中也是略显先锋的时尚，里面的一些剪裁元素和领结的搭配向来是男装才具有的。
“你这是？”
“进去说。”
柯希娅一把拉住杜丘生回到了屋内。外面刺骨的寒风一瞬间消失殆尽，柯希娅终于有机会搓搓自己的脸颊。
刚刚在外面和那位团长对峙半天，冻死她了。
“我刚刚还在和几位有深交的贵妇人开文学交流会呢。”柯希娅取下手套，往自己的手上哈了两口气。所谓的文学交流会，其实是她一个人的粉丝见面会。
她从杜丘生这里得到了一些……创作的灵感，近来用进了自己的九州公子系列小说，反响非常好。
“听到说这位大排场的十一军团团长跑来这里，吓得我立刻就跟过来了。你不知道她权力有多大，一句话就让全多弗城所有的塔法师聚集到了冬塔。
“刚刚她来找你们说什么了？”
柯希娅直接向杜丘生问道，一边脱下她的外套。
杜丘生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还有脱掉了那件线条硬朗的外套之后，显得娇小圆润许多的身材，不自觉地把目光偏移了。
冬塔不乏她这样光鲜亮丽的贵妇小姐……她们穿着下层凡人此生都不敢想象的布料剪裁的衣物，每个季节还有裁缝上门为她们定制当季流行的款式，让每一个投身在一日又一日没有尽头的劳作的女人们都艳羡，而即使这样，也是这些冬塔的体面人里有人参与了黑暗议会的恶行。
即使没有，她们也理所当然地吸食着这座城市所有人的血，在仍有人在法神节前夕还在工作、仅仅只为能过个好节的时候，在被法阵控制得温暖如春的房间里，互相交流着有关浪漫和爱情的幻想。
杜丘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这个美丽但是有毒的次席之女，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永远朴素黑衣的女人……
如果是剑兰，也许可能永远不会穿上这种花枝招展的衣服吧？她的前路只有血腥的战斗，和自己一样。
也许在不需要再抗争的那一天，剑兰也会卸下防备，像一切爱美的女孩一样穿上这样好看的衣服。
“没说什么。她来找你从联盟议会调来的那个翻译。”一瞬间的失神之后，杜丘生回答道，用下巴在空气中戳了戳瑟蕾的方向。
柯希娅看了一眼瑟蕾：“瑟蕾丝蒂亚·莱伍德？”
杜丘生点了点头：“她的哥哥好像就是那个团长身边的那个男人。”
柯希娅诧异地看了一眼瑟蕾：“我倒是孤陋寡闻了，原来莱伍德家族在莱恩城这么有地位么？这种家族的大小姐跑到多弗城来当个翻译是为什么？体验生活？”
杜丘生很想说你也是一塔次席的继承人，不好好待在冬塔熬资历准备接班，天天写小说混迹贵妇圈不也一样？
“她没有刁难你们就好……我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九州和侍法者殿堂的使者又闹出什么矛盾来，”柯希娅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也游离起来，“不说这个了，我有个事情想……想……想问你……”
眼前的场景有点好笑，两个人明明是面对面在谈事情，但是却不互相看着彼此，目光游移，一触即离。
不远处还没离去的覃渊看到了这边的情况，脑门上蹦出三个大字：
有，情，况？
柯希娅转过头来看着杜丘生，刚好杜丘生也看向了那双眼睛。
“今年的白厅舞会你愿意来做我的舞伴吗？”
白厅舞会，杜丘生有所耳闻。
《白鸽报》每年的法神节特刊，都会有一版专门刊登有关白厅舞会当年的情况。这一版甚至会比头版更加吸引读者。每年这一期特刊出版的时候，隔壁的多尔夫太太就会从自己丈夫手里抢过来看，总是气得那位《白鸽报》前主编吹胡子瞪眼。后来多尔夫先生就记得让报社送两份法神节特刊来了。
两人争着看这一版的理由各不相同。多尔夫太太是喜欢上面透露出的八卦消息，例如哪家太太又在舞会上接受了自己丈夫以外的人的邀请进入舞池，和这人上演一场眼神拉丝，自己的丈夫怒而退场的狗血戏码；而多尔夫先生则是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一些政治线索，例如谁家刚成年的姑娘首次亮相就和谁家的公子跳舞了。
这一份小小的报纸中，可能就有那么几行字预示了哪几个家族就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后强强联合，也预示了又一对年轻男女失去了恋爱自由走进了包办婚姻。
所以杜丘生知道这个请求是什么意思。
他的沉默让柯希娅猜出了他的倾向。柯希娅说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目光有一些躲闪：“白厅舞会确实是冬塔的法师家族要给子嗣订婚前的一个信号释放……但是并不是所有在白厅舞会上跳舞的人都会结婚……
“而我作为冬塔三次席的继承人，必须在舞会开始的第一支曲子上领舞……你也知道，我的选择不多……你知道刚杜尔家的都是什么货色，我不想和拉提夫·刚杜尔那个发情的猩猩跳舞……
“而你是九州人，还和我的九州客人们有关系，我们一起出场……不会被认为是联姻的信号……只会被认为是礼节性的邀请……”
杜丘生：“那你前几年没有认识我的时候，是怎么躲过的？”
“我和我闺蜜跳的啊……但是今年不行了……我感觉那个小妮子有喜欢的人了……”柯希娅带着一点楚楚可怜地看着杜丘生。
不得不说这副容貌配上那表情很有杀伤力。
但是，杜丘生毕竟是杜丘生，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到麻烦之中。
况且在他都说不明的心情里，已经有什么挂念在促使他拒绝这个女孩了。
“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白厅舞会在法神节之夜当晚吧？
“很抱歉……那个时间，我已经接受了另外一位女士的邀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