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饿殍遍野

刘老板带着衙役离开。

陈风思索一下也跟了上去。

他对城外的灾民还是十分好奇。

原身的记忆实在差劲,对县里最了解的就是雪月楼的姐姐和赌坊的骰子。

要不是被他爹逼着学习,说不定连澜沧江的名字都不知道。

叫上张彪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城门口走去。

城门距离县衙不远,五六分钟脚程。

连马车都不用坐,陈风也乐得在县里溜达一下。

县里绝大多数地面都是夯实的土路,只有在城门口才有一段石板路。

不过那石板年久失修,到处都是裂纹。

两旁的住房也是高低不齐,只有那些商铺还能看过去眼。

片刻后,来到城门前。

还没走到的时候就听见了一阵震耳的砰砰声。

城门前聚集着十几个衙役。

此时正抱着几根大腿粗的木桩,玩命的顶在城门上。

在见到张天行的时候,衙役当即大喊:“老爷,快顶不住了,灾民实在太多了。”

“老爷,快点下令吧,最多一刻钟灾民就要冲进来了。”

城门顶部正不断向下掉着木屑,上面的门轴都有开裂的迹象。

不是他们顶不住,而是那城门都要被灾民拍掉了。

饿到极致的人就和野兽已经没两样了。

张天行的手心沁出汗水,不动声色的擦掉之后,迈步顺着甬道上了城墙。

陈风也跟在后面,甬道处的守卫忙着顶木桩,只是看了一眼陈风便不管了。

城墙里外隔绝了两个世界。

外面的灾民足有几千人,在焦黄的土地上麻木的前进着,零零散散一眼看不到尽头。

来的早的能靠在城墙根下歇息,来的晚的只能席地而坐。

远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明明是夏天,上面的树皮和树叶都已消失不见。

河边本来郁郁葱葱的草地,此时也被搜刮一空。

有些孩童肚子鼓胀的老大,可肋骨却清晰可见,此时正流着涎水,目光呆滞的挖着地上的草根。

见到这一幕,陈风的身体猛地一颤,差点直接从城墙上掉下去。

岁饥,人相食。

史书上的场景在他眼前真实出现了。

看书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可亲眼看见之后。

那种苍凉感是用语言都表述不出来的。

陈风双手拄着膝盖,重重的喘息着,余光看向站在一旁的张天行。

后者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胸腔剧烈起伏,皱纹横生的眼角有晶莹闪烁。

太惨了,即便是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县令,大大小小的灾难也见了不少。

可这种严重的水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临江县距漳州那么远,都走来了这么多人。

漳州的灾情现在怎么样,他已经不敢想了。

“开仓放粮。”

张天行声音颤抖,转身朝着城墙下走去。

贾大富二人也在此时走了上来。

在见到外面的灾民后,饶是他们的奸商体质也不由得颤抖了一分。

这得多少粮食才能够啊。

他们拿出去那点连毛毛雨都算不上啊。

城墙下。

架着一排烧火的大锅,锅中洁白的米粥正咕嘟咕嘟冒着大泡。

粮店刘掌柜站在路口,神情有些焦急的指挥着扛着粮食的下人。

张天行用马勺在锅中搅了搅,大量的米粒翻涌而出。

陈风站在一旁,看着锅中的米粒怔怔出神。

张天行声音颤抖:“贤侄,看在伯父的面子上,拿出些钱赈灾吧。”

陈风回过神来,摊了摊手:“家里真的没钱了,即便是全拿出去赈灾也不够啊。”

“而且这粥用了这么多米,一万斤粮食也顶不了多少啊。”

灾民是源源不断的,而银子和粮食都是有限的。

“唉,走一步看一步,能救多少救多少吧。”张天行叹了口气。

师爷去府上送信,到现在也没回来,朝廷的赈灾款两个月之后才能下来。

说不定到那时候,临江城外已经饿殍遍野了。

“这米太多了,要是用麸糠来煮粥的话,应该能顶两个月时间。”陈风淡淡开口。

张天行连忙摇头:“麸糠?不行不行,那可是给牲口吃的。”

陈风笑了笑:“麸糠怎么吃不得,既能省钱,又能吃饱,一斤口粮能换三斤麸糠,本来只能救一个人的粮食现在能救三个人了。

“这...”张天行眉眼中带着挣扎,但转瞬又摇了摇头,“不行,那是给牲口吃的。”

“伯父啊,水患这么严重,麸糠都是好东西,要是被其他人想到的话,麸糠都要涨价了。”陈风叹了口气。

自顾自的说着:“行将饿死的人还算人吗?城墙外的草根树皮都被扒的一干二净,饿到极致连泥土都可以吃,就别说麸糠了。”

沉思半晌,张天行终是开口了:“......你说的有道理。”

在灾年,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想来灾民也不会在乎吃的是麸糠还是粟米。

张天行风风火火的走向干活的众人:“大米和麸糠掺着煮,县里的麸糠要是不够的话就去外县买。”

“是!”衙役重重点头。

贾大富二人从城墙上走了下来。

在听见这话的时候,眼神顿时一亮,诧异的看向了陈风。

好小子,你才是大奸商。

这么省钱的好事都能想出来。

贾大富的小眼睛滴溜溜直转,想好对策后乐呵呵的凑到了张天行身边。

“嘿嘿,县令老爷,县里的麸糠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去隔壁县采买,我家里还有不少下人。”

张天行斜了他一眼,冷哼道:“滚。”

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捞一笔,这些奸商心都是黑的。

贾大富缩了缩头离开了。

李三贵把他拉到了一旁,耳语片刻后,两人都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铁锅前。

张彪扛着五六个麸糠袋子迅速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倒进锅中后使劲的搅合着。

一边搅合一边瓮声瓮气的说着:“老爷,怎么今天你的脑袋还好使了,能想到这么好的法子。”

嘿,你这临江第一小天才居然能问出这种话。

“你懂个锤子,你的智商与老爷相比,就是萤火与皓月,好好学吧。”

陈风飞起一脚直接踢在了他的屁股上,后者巍然不动,陈风不动声色的迈步上一旁巡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