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陈,祯明三年春,湘州城。
城墙巍峨,四门紧闭,如临大敌,城内将士人心惶惶,言降者多言战者少。
离城十余里,隋人千人前锋将至,战马嘶鸣,烟尘滚滚。
湘州助防陈正理目视前方,宽厚的手掌拍击城垛,身后数名甲士,静默无声。
城墙之上,陈正理身后出现一张青年面孔,陈术轻声道:
“啊父,岳阳王邀您饮宴”。
陈正理转过头,目光直直的盯着陈术,一言不发,转身前往刺史府。
陈术心中发毛,快步跟随。
陈术本是后世一宅男,网恋奔现飞机失事,结果就穿越到了南陈。成了遂兴侯陈正理之子,距今一月有余,陈术自然是知道隋朝会灭陈,而陈正理会以身殉国,陈术不想殉国,于是就打算劝降陈正理,被一顿痛打,陈叔慎听闻此事,派人求情,得以活命,在病床上躺了半月有余才活动如常。
刺史府内,文武宾客云集,气氛诡异,各有神情,坐在主座上的陈叔慎看着满堂宾客各色神情,举杯感叹道:“君臣之义,尽于此乎!”。
一时间有人举杯便饮,有人面露哀色,更有愤者双手紧握拳击桌案。
四十余岁的长史谢基更是不顾颜面拜伏流涕,呜咽之声不绝于耳,这让站在陈正理身后的陈术大开眼界。
此时,陈正理起身走向宴会中间,大声言道:
“主辱臣死,诸君独非陈国之臣乎?”。
声震大殿,随即拔出腰间利剑,环顾四周,又大声道:“今天下有难,实是致命之秋也。纵其无成,犹见臣节,青门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机,不可犹豫,后应者斩”,言毕将剑锋直指陈术。
陈术脊背发凉,”难不成这便宜老爹要杀鸡儆猴,大义灭亲,我靠!”当即双膝一软匍匐跪地,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为大陈尽忠,就在今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殿文武臣僚,纷纷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坐在主位上的岳阳王陈叔慎起身出言道“即是如此,我等上下一心,共赴国难”。
陈正理收回利刃,“如今北虏侵我疆土,唯死战耳!”。
长史谢基出言道:“如今贼兵兵锋正盛,城内守军兵不过3000,不可强敌,应当从长计议”。
别驾孔令出言道:“是啊是啊,北朝兵盛,不可强敌,不如与其议和”。
治中蔡喜厉声言道“北虏此举,欲亡吾国,断无议和可能,别驾莫不是昏了头”。
陈正理坐回原位,面露沉思,旋即道“我们死守,湘州城城坚粮足,足以支撑半年”。
大殿又陷入沉默,陈术心想“如果死守陈正理必定以身殉国,自己也不可能独活”,于是陈术出言道“北虏兵锋正盛,然前锋兵少,不如我等先行诈降之计,灭其先锋,挫其兵势,待其兵势稍缓,在聚州郡之兵,与之相抗,当是有些把握”。
陈正理转身看了看身后发言的陈术,再次面露沉思,倒是主座上的陈叔慎生出一种知己之感。
“善,此计大善”。别驾孔令闻言大喊道,便擦拭眼泪,起身又言道“在下善修降表,由我执笔,此计定是可行”。
“如此,便有劳别驾了”
陈叔慎转身取出刺史大印,交付陈正理郑重言道,“子庆所言有理,便依计行事,湘州内外,文武群僚,士卒百姓,随君取用”。见陈正理取过刺史大印,陈叔慎便转身离开宴会。
陈正理旋即调兵谴将,诸般配置。
陈术随陈正理出门,陈正理刚要言语,府中侍卫匆匆赶来,拱手到“助防大人,岳阳王遣卑职来请公子议事”。陈正理摆手示意,陈术便跟随府中卫士进入射场,见长史谢基,治中蔡喜都在注视场中男子,只见陈叔慎身材挺拔,一身劲装,弯弓射箭,正中七十步外的靶心。
“彩!”二人齐声喝彩,谢基转身向陈术言道“岳阳王颇有高祖之风,只惜生不逢时也”。
蔡喜附和道“长史所言极是”。
陈术也附和道:“确有高祖之风”
未几,陈叔慎放下弓箭,转身向三人走来,三人齐齐行礼。陈叔慎还礼道,“皆是故旧,切莫见外”。
四人于一旁落座,陈叔慎开口直言,“去岁以来,隋人大举伐陈,我上江虽勉励抵抗,然而贼众势大,以至于主上蒙尘,如今隋人南下我湘州之地,可有长久计?”。
谢基出言道“贼人虽众,然去岁南康太守吕忠肃率军据险抵抗,以少击众,激战四十余次,杀敌五千余人,湘州周围多有险要之地,我等分兵据险而守,层层防御,而北虏残酷,难以久控江南,到时烽烟四起,我等顺势而为,复兴大陈,大有可为”。
陈叔慎沉思道“湘州四周的确多有险要之地,但是大多物乏民困,难以据守,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那便死守湘州,湘州物产丰富,足以久战”谢基继续说道。
“然而贼兵势大,湘州无险可守,到时候大军压境恐怕插翅难逃”,蔡喜出言反驳道。
“然,昨日得报,隋人大军万余,昨日已陷岳阳,大军三五日间必到,其前锋之兵距我恐怕不过5里,恐怕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湘州纵然能克敌先锋,倘若大军压境,恐怕也难以阻挡”。陈叔慎也出言道。
“那当如何是好,难道我们只能做困兽之争?”谢基怒道。
陈叔慎向一直未说话的陈术投来目光,“子庆,可有长久计?”。
“咳咳,不如我等……”话音未落,哐啷一声,谢基拔出腰间佩剑,直指陈术大声喝到“你若是敢提降字,今日定让你伏尸于此”。陈术心中发寒,看向陈叔慎,陈叔慎虽未拔剑,确己然是一手紧握剑柄,如果自己言降,恐怕陈叔慎的剑只会比谢基的剑更快。
好在自己卧床半月,闲来无事,思绪万千想过诸多方法,陈术平复心情大声言到
“转进岭南,求一线生机”。
听闻此言,三人齐齐面露沉思之色,谢基收回配剑言道“此计可行,岭南富庶乃是高祖起家之地,俚人悍勇,亦可为吾等助力”。
陈叔慎依旧沉思,“孤乃使持节、都督湘、衡、桂、武四州诸军事,身负守土之责,恐怕……”
“此危急之际,主上蒙尘,复兴大陈才是首要之责,余者,不足论”蔡喜规劝道。
“然也,昔日蜀汉昭烈帝,惶惶如丧家之犬,四处奔走,终成帝业”谢基也出声规劝。
就在此时,府中侍卫,匆匆赶来“殿下,北虏前锋已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