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梦境

翻开儿童绘本的第一页,柔和的白光笼罩夏恋与菲莉娅。

无数的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回过神来之时,她们已经来到了一处房间。

“这里就是白塔市小女孩的梦境吗?”

菲莉娅有些好奇的打量着房间内部,这是一间充斥着可爱动物装饰的小型卧室。

海蓝色的蕾丝窗帘微微拉开,窗外阳光就像蜂蜜一般披洒在室内。

小床的床头摆放着大肚白熊与粉色鲨鱼玩偶。

床边椭圆红木书桌之上摆放着一盒蜡笔,以及几张刚刚画好的绘本草稿。

房门半掩着,房间的主人似乎才刚刚离开。

海鸥欧欧站在夏恋的右肩上,震了震翅膀,指向房门之外,“这里是梦境的起始,我们先去见梦境的主人吧。”

夏恋上前一步,推开半掩的房门,和菲莉娅一同来到了宽敞的客厅。

一名身着绵羊睡衣的小女孩,从客厅中央的浅棕色天鹅绒沙发之中跳起,快步来到夏恋与菲莉娅的身旁。

“你们好呀!”她的睡衣兜帽之中钻出两缕柔顺的黑发,无比开心的说道:“你们就是答应帮助我的见习魔法使吗?”

看到夏恋与菲莉娅点头回应之后,她无比坚定的说出了她的内心想法。

“我想要自由歌唱。”

小绵羊一般可爱的小女孩,她有些苦恼的指向客厅三个方向的房间门,“我需要经过三个人的同意,才能够离开白塔市……这三个人分别是我的父亲,我的主治医师,以及我的声乐老师。”

“只要能够说服他们,我就能够来到来到月桥市的夏季图书馆,继续唱歌啦!”

小绵羊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向夏恋与菲莉娅,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失落的垂下脑袋,“刚刚有一名善良的姐姐来到我的梦境,想要说服我的父亲……但是她失败了。”

“接下来就让我们试一试吧!”夏恋和菲莉娅安慰着蜷缩起来的小绵羊,让她恢复了些许精神。

与此同时,夏恋的内心也升起了一丝疑惑。

希愿老师完全有能力直接带着小绵羊离开困住她的梦境。

但是希愿老师却没有这么做……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隐约察觉到,在她已经遗忘的魔法知识之中,这属于基础常识——不过她现在要重新经历和学习了。

“妖精先生,你有什么建议吗?”菲莉娅戳了戳海鸥欧欧。

“我只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答案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另外,叫我海鸥欧欧就好。”海鸥欧欧若无其事的抖了抖翅膀,挡住了菲莉娅搞怪的小手,然后对白塔市小女孩说道:“有准备什么好吃的吗?”

“你最喜欢的可事可乐!”小绵羊听到这里,连忙递上全新的瓶装汽水,“我帮你打开!”

“不用,我自己来。”

海鸥欧欧轻车熟路的用鸟喙撬开瓶盖。

“蹦——噗嗤——咕噜咕噜……真不错,孺子可教!”

吃饱喝足的海鸥欧欧开始催促夏恋与菲莉娅:“快去见她的父亲,我等着看你们的笑话呢!”

菲莉娅一把抓住因为变胖而飞行缓慢的海鸥欧欧,然后对夏恋说道:“走吧,别管这只幸灾乐祸的海鸥欧欧了!”

“快放开我……我无法呼吸……”

无视了海鸥欧欧的抗议,以及面露担忧的小绵羊的目光,夏恋和菲莉娅两人走向客厅最左侧的房间。

那是一间书房,棕红色的梨木大门紧闭。

夏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咚咚——”

“又有新的客人拜访吗……请进,门没锁。”一道严厉无比的男性声音从书房内传来。

推开书房大门。

冷白的墙壁,繁密而又整齐的钢制文件柜,以及房间最深处……被大量的专业书籍和文献堆满的深蓝色办公桌。

这不是家中书房,而是某处实验室亦或者研究所的工作场所。

一名中年男子陷没在办公桌前的黑色真皮座椅上,似乎有处理不完的工作。

他背对夏恋与菲莉娅两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原来是我的女儿交到了新朋友,我很高兴,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中年男子没有提起半点情绪,例行公事的语气,让夏恋准备好的第一句有些卡壳。

菲莉娅见状,上前一步询问:“叔叔您好,我们是您女儿的朋友。我们想要和您的女儿一同前往月桥市的夏季图书馆,实现她继续唱歌的愿望,请问可以答应您女儿的请求吗?”

“…………”

听到菲莉娅的询问,中年男子沉默些许。

然后说道:“又是管理局的劝导吗?这次竟然找到几名小女孩当说客,简直不可理喻——我是不会放弃我的女儿的。”

“放弃?那是什么意思?”夏恋把握住了关键词。

“字面意思——她必须要成才不可。这不仅仅是为了向社会输出优秀的医学人才,同时也是为了她自己。”

中年男子从办公桌前转过座椅,看向夏恋与菲莉娅两人。

他的面容被迷雾笼罩,有些看不真切。

这就是白塔市小女孩印象中的父亲——她从来没有抬起过头,直视过她父亲的脸庞。

威严而又不可抗拒的言语,持续压迫着两人:“我的女儿天生患有未明原因的神经渐冻症,纳米医疗机械替换神经与躯体再塑全部无效。在最好的情况下,她最后能够生存的年纪……大约是十四岁吧。”

“自然人成年之前精神强度不足,意识上传的道路也被封死。”

“目前唯有我们医局的医疗技术才有可能拯救她。我会在我的极限范围内继续努力,尝试突破技术瓶颈。”

“而我的女儿……她也需要从小接受我的教导,学习相关的医学专业知识,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唱歌上。”

“……啊。”菲莉娅嘴唇嗫嚅,哑口无言。

在绝大部分人的眼中,白塔市小女孩的父亲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无比的事情,她无法质疑一位父亲对自己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

梦想,歌唱?能否与孩子的生命相比?

她最开始的劝说,就像过家家一般可笑。

念及至此,菲莉娅无比羞愧,脸颊变得通红。

“嘎嘎嘎——愚蠢的父亲啊!”因为菲莉娅手足无措的缘故,海鸥欧欧摇晃着圆滚滚的肚子,从菲莉娅的手中飞了起来,向着中年男子说道:“无论是白塔市管理局,亦或者是月桥市夏季图书馆,都有办法彻底解决神经渐冻症的问题!”

中年男子完全没有听到海鸥欧欧的声音,恍若剑芒的锐利目光看向夏恋。

“原来如此……是我们叨扰了。”夏恋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感谢您的告知,您是一名好父亲。”

“没有别的事情,就请离开吧。”

中年男子下达了逐客令,然后座椅转回办公桌前,继续陷没在浩如烟海的专业书籍和文献之中。

夏恋与菲莉娅的视野一晃,两人返回了书房之外。

她们的第一次劝说,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