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秋天来了,一片片田野由绿变黄,庄户人家最忙的季节到来。

整个村庄里,大路小径上随处可见背着背篓忙碌的人们。田间地头,一年的辛劳结成了丰硕的果实。

由于父亲卧病在床,家里收庄稼就只能请人帮忙。

舅舅连自己家的庄稼都没顾上,也翻山越岭的来到阿玉家帮忙。

等舅舅到阿玉家时,收谷子大队已经出发。舅舅找不到秧田在哪,就只能让阿玉带路。

阿玉家门前有棵青梨,皮厚肉少,却挡不住好吃的小孩们。舅舅来时,阿玉正和阿宝拿着长长的竹竿打梨子吃呢。

母亲吩咐阿玉给舅舅带路。

由于梨子皮厚啃不动,阿玉就带上自己已经上锈的削笔刀,一边走一边削。

阿玉削梨时,光顾着和舅舅聊天去了,一不小心就把中指尖削开一块皮。血哗哗的就流出来了,阿玉急忙把削翻起来的皮按回去。

等舅舅听到哭声回过头,只看到阿玉捏着自己血糊糊的手指。

还好奶奶背谷子回来刚好碰到,连忙带阿玉回家处理伤口。

农村里的人处理伤口,不像现在一样各种医疗药物都有。

要么路边扯几棵蒿叶,放在嘴巴里嚼碎或用石头砸碎,按在伤口上。要么去墙上小一种白白的蜘蛛网,缠在伤口处止血。

虽然不太卫生,但两种方法都有一定的治疗止血效果。

人们一背一背的谷子背回来,围成一摞堆在大门口。

阿玉最喜欢站在高高的谷垛上,接过他们递上来的谷垛,整齐的放好。

田地里的玉米,谷子都还没有完全收完,父亲的病,却更加严重了。

每天母亲帮父亲擦拭身体时,父亲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翻身都觉得痛苦万分。

父亲常常对着来看望他们的人们说着,自己都要死了……无论别人如何宽慰他,父亲也痛得不想活了。

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母亲又一次给父亲擦拭身体。阿玉就在床前陪着父亲。

当母亲收拾完毕,抬着水要出去时,父亲又一次说着自己马上要死了。

母亲已经习惯了父亲每天的说辞,随意接了几句就出去了。

父亲双眼含泪,久久的看着床前的阿玉。

过了一会,父亲将头转到里面去了。什么都不明白的阿玉,还以为父亲是困了呢。

等到母亲再一次进房,给父亲整理被子时,才发现父亲不动了。

母亲连叫了父亲好几声,却都没有回应,母亲着急了,连忙呼叫外面的家人们。

等到姑姑他们进房,爬上床抱着父亲。发现父亲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们连忙一边掐着父亲人中,一边摸着他的脉。

没过一会,父亲的心脉还是停止了跳动。母亲在床前哭成泪人。

其他人都双眼含泪,低声啜泣。

阿玉就一直在床前见证了父亲人生的最后一刻。姑姑告诉她,父亲已经走了。她却没有哭,她还没反应过来,父亲是怎么了。

他们找来父亲的行头,开始给他穿戴。阿玉则被抱到火炉边坐着。

看到人们在房间里进进出出,阿玉才明白,父亲走了,永远醒不过来了,自己永远没有父亲了……

她坐在椅子上放声大哭起来,不管谁来哄都哄不好了。

宠爱自己的父亲,从此再也不会和她一句话了。未来的每一天,都不会再有父亲的参与和保护了。

阿玉幸福,美好的童年生活没有了,温馨有爱的小家不再完整了。

不知父亲最后看着阿玉时,是否心中有如何感想。阿玉许多年后都在后悔,要是自己当时懂事点就好了,能明白很多事该多好。

父亲的离去,犹如泼天的雨水,淋湿了阿玉温暖阳光的生活。从此整个世界蒙上灰色的阴影,寒冷浸润她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