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张主任,快讲出来吧。”
李清源边说边往前走,到了曲经理身边,用两根手指做了个手势。
曲经理一愣,他看懂了手势,这意思是朝我要烟?
这么多人看着,也不好不给,于是从兜里掏出一盒百乐门,想从里面抽出一支,哪成想连盒都被他抓过去了。
李清源先叼在嘴里一支,然后把烟递给桑伊,道:“给兄弟们每人散一支。”
这个行为差点没把曲经理鼻子气歪了。
拿着我的烟做人情,还特么收买的是我的手下?
但他再生气,也不好反对,难道要告诉桑伊不许发烟吗?
抠门成这样还怎么服众?
桑伊屁颠屁颠去发烟,李清源走到杨胜昌身边,然后刻意掏出火机摆弄了两下。
“昌哥,火机你认识咩?Dupont,法兰西奢侈品,纯金的!”
其实他这款是镀金的,但这时候不可能去金铺验成色,只能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李清源掸了掸袖口,“西装昌哥认识咩?Henry Poole,专门给英格兰皇室做衣服的牌子!”
说的是不错,但皇室才几口人,不向大众销售早倒闭了。
显然杨胜昌对奢侈品半点都不懂,他听到看热闹的里面有人惊呼,八成对方说的是真的,加上此时李清源气势十足,有点被他唬住了。
“昌哥,张主任说我借高利贷,我借来做咩?买火机还是买西装?”
高利贷其实是一种无抵押的信用贷,最多用来给穷人和赌徒应急,听起来吓人,但根本贷不出几个钱。
所以话到这里,人群已有笑声传出来了,显然不信用得起都彭纯金火机,穿得起亨利西装的人,会去借高利贷。
何况这靓仔腰里好像还别着BP机……
三句话,杨胜昌的刚才凶恶的气势不见了,目光开始变得游移。
这还没完,李清源依旧咄咄逼人。
“昌哥,你话这是边度,这是麦威大厦,楼上有三家报社,你说了什么,晚上就会上报,你现在讲给大家听,你系不系放高利贷的?”
杨胜昌脸皮僵硬,硬邦邦的回了句:“我没有说我是放高利贷的!”
坏了!
张亨福大呼不妙,早知道这小子难缠,没想到三言五语就把他和杨胜昌分化了。
杨胜昌承认不是放高利贷的,当然就是自己说谎喽。
让这小子再说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于是他赶紧把话抢过来。
“刚才是我说错了,杨先生在银号工作,他是来向你催款的。”
“咦,张主任和昌哥不认识,怎么知道他姓咩做咩?”
李清源睁大了眼,似乎极为吃惊。
“莫非张主任说谎了?”
哈哈哈哈!
人群爆发一阵哄笑,把张亨福臊的脸皮都紫了。
他没注意,李清源一直昌哥昌哥的叫,丝毫没提过姓氏。
也怪他急于撇清关系,把很好解释的问题弄复杂了。
李清源攻击了一下张亨福,马上又把话题转移到杨胜昌身上。
“昌哥,我肯定知道你是银号的,还知道你是永隆的,我的公司刚在你那里贷了款,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呢?”
“问题是你带着社团的人找我干吗,贷款刚批下来就要催收?还是永隆其实是放高利贷的?你来收利息?”
做生意的不免和银行打交道,永隆和恒生同时期创立,是香江历史最悠久的华资银行。
这个名头足够大,所以李清源话讲完,人群不免又议论开了。
有说永隆一样做高利贷的,也有替永隆辩解的。
杨胜昌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瞪了李清源一眼。
我特么是来管你要茶水费的!
可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敢把底揭了。
潜规则之所以叫潜规则,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
私下搞搞小动作,心照不宣没什么,他要是敢直说出来,这里人多嘴杂,谁知道隔天会不会搞出大新闻?
万一让银号老板知道,丢了工作事小,败坏了永隆的名声,最后是什么下场可难讲的很。
“昌哥,这钱我不贷了,贷款刚批下来两个钟头就让社团催款,谁敢和这种银行做生意啊?”
杨胜昌人都麻了,嗫喏着嘴,支支吾吾:“不,不是来催款的。”
李清源不依不饶的追问:“那昌哥来做咩啊?”
让你瞪我!
八成事后还想打击报复吧!
“这……”
杨胜昌尬住了,如今这个局面,不给出个理由,恐怕没法脱身了。
也算他终究有些急智,灵光一现间,居然真想到了一个答案。
“是这样的,由于李生公司的开户行就在永隆,经过我们的评估,你的贷款额度不需要以车辆作为抵押,所以我是来给你送车的。”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让杨胜昌腰杆都挺起来了。
“考虑到李生的豪车价值不菲,我个人找几个社团兄弟护送一下,和永隆倒是没什么关系。”
为了证明真实性,杨胜昌含泪掏出车钥匙:“钥匙在这,车停在门前了,如果冇事我们就告辞了。”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呆了。
回去如何交代,那只能是见机行事了。
李清源也被惊了一下,这家伙居然敢把抵押车开出来,胆子真够肥的啊。
既然他敢给,自己有什么不敢拿的?
没想到这车晃悠一圈又回来了。
他接过钥匙,笑吟吟道:“永隆真是会做生意啊,昌哥放心,以后我们每月一定准时还款。”
正想往外走的杨胜昌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
他现在只能祈祷李清源开的不是皮包公司,不然不还款,又没了抵押物,那六万块的窟窿非要他填不可。
而且工作准丢!
强烈的委屈在憋在胸口,杨胜昌只觉得鼻尖微微发酸,眼眶一红,几乎就要落泪。
“走!”
他低下头,不敢迎着人群的目光,只对几个懵懵的小弟挥了挥手,逃似得离开了麦威大厦。
对事实有完整了解的张亨福,目送他们离开后,头皮有点发麻。
中途他想插话来着,奈何被李清源抓住把柄噎了一句,也便没了下文。
现在盟友走了,尽管他又高又胖,身边还有几个报社下属,张亨福却有种困坐孤城,举目无援的焦躁。
正在这时,李清源把目光递给来了。
“张主任,昌哥的事原来是误会,那请问我又是如何骗您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