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咩啊？”
短发美女连头都没转过来，呸了一口瓜子皮，淡淡道：“老豆让我看看你饿死没。”
“你怎么进来的？”
美女冷笑，“屋子都是我帮你找的，你说呢？”
好像有这么回事。
李清源没再说什么，把提拎着的袋子放好，走到沙发坐下，抓了一把瓜子，和她一起看电视。
画面里播放的是76版《射雕》，在这部戏里看到了不少熟面孔，米雪儿饰黄蓉，白彪版的少年郭靖。
等等，杨康居然生了一张包子脸？
仔细一瞧，原来是梁小龙……
“喂，你没事做不如去做演员，等你混进演艺圈，还能帮我向徐枫要签名……”
“嗯，以后会帮你要的。”
短发美女转过来，秀眸瞪着他：“男人去靠脸吃饭？真没出息！”
嚯，这思想够保守的。
李清源转过头看向她，这是一张神似苗可绣的脸，皱着鼻子时，露出的酒窝蛮可爱的。
她姓周，周瑾瑜，李清源的表姐，比他大了六个月，如今在理工学院读书，大二的学妹。
她读书比李清源晚了两年，造成这点的原因并不复杂。
舅舅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思维，他没儿子，把李清源当儿子养，从小娇惯，对女儿反倒刻薄。
当然苛待女儿的事还有个隐秘。
舅舅三个老婆，却只有一个女儿，这点是很不寻常的。
因为不可能三个老婆都不下蛋，那只能是自己的问题。
他怀疑是年轻时太风流，导致丧失了生育能力，而女儿，是老婆给他戴帽子的产物。
巧合的是，女儿虽漂亮，可一点都不像他，这年头也没个亲子鉴定，到底是不是亲生还是个谜，反正滴血认亲告诉他不是。
可以想象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三个舅妈还有各有山头，家庭经常上演各种狗血剧情，关系能好才怪。
71年，港府废除《大清律》，开始实行一夫一妻制，三个舅妈都想把对方挤走，五年来每天都是修罗场。
现在舅舅陷入经营困难，三位舅妈又开撕起了共患难剧情。
当然，这些事和周瑾瑜无关，她连谁是自己亲妈都不知道，因为小时候三个女人都说自己是她亲妈，后来又都说不是。
周瑾瑜，就是在这样一个极端复杂冷漠的环境下长大的。
“绝招，好武功……”
电视里播完了剧集，《谁是大英雄》潇洒豪迈的曲调响起，把李清源拉回神来。
周瑾瑜也注意到了他脸上的伤，睫毛颤了颤，但很快换成嘲弄语气。
“衰仔，让人打了？武功呢？”
要是前身估计这时候已经跳脚了，李清源笑了笑，没和她争论。
她属于对抗型人格，说什么都要嘲讽，于是没接茬，只是问道：“你在这里睡吗？”
“不然呢？”
李清源哦了一声，直接披上衣服下了楼。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瑾瑜张了张嘴，表情痛苦。
不会让她一个人睡在这种地方吧？
好在没过多久，李清源又拎着个大包回来了。
“毛巾、拖鞋、牙刷……香皂洗发水之类没买到一次性的，过几天我也要搬走，再买浪费，你用我的吧。”
要是其他人至少会说句谢谢，可周瑾瑜脑回路显然不正常。
她似讥讽似怜悯：“呵，连这个破地方都住不起了？”
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小沓钞票放在茶几上。
“拿着去吃饭吧，小心唔好饿死啊。”
李清源抓过来点了点，一千块。
这钱肯定不是舅舅拿给他的。
舅舅疼他不假，却从来说一不二。
走时候说的明白，要么他在外面混出头，经济独立。
要么他主动回家认错，从此安分听话，不然肯定不会再给他钱的。
那这笔钱哪来的？
“你做什么工赚的？刷盘子去了？”
“刷盘子怎么？靠双手赚钱丢人咩？”
说是这么说，周瑾瑜皱了皱鼻子，还是说了实话。
“我兼职给人家做账，赚了一点钱。”
李清源哦了一声，才想起表姐是学会计的，但能用一个学生兼职做账，要么不透明，要么风险大。
“还是不……”
刚想劝诫他就收住了，因为自己没立场也没资格教她做事。
另外她是对抗型，说什么都喜欢唱反调。
不过李清源两世为人都是社科系出身，迅速分析了一下她性格的成因，开始寻求和她的相处模式。
周瑾瑜是在忽冷忽热的家庭中长大，从而内心越来越敏感，而包括前身在内，所有的亲人确实都曾伤害她。
她的对抗性是出于自我保护，不像后世许多人，是被算法包裹，不断强化和印证观念给硬生生害成杠精的。
所以只要弥补她的缺失，不让她再受到伤害，性格就能慢慢变得正常起来。
于是李清源马上调整姿态，笑嘻嘻道：“真厉害啊，本来我都想和你显摆找到工作了的，现在没脸说了。”
周瑾瑜心里一动，看他嬉皮笑脸的，没好气道：“快说。”
“等着！”
李清源把相机从包里拿出来，调整一下角度，镜头冲着周瑾瑜狂按快门。
“哇，真系靓女，你有冇男朋友啊，结咗婚未啊，生咗仔未啊？”
“嗳呀，作怪啊你！”
画面里，她穿着白色针织衫，下摆的黑色高腰裤极显腰细腿长，唇角还沾着瓜子皮，晕着脸过来追他。
李清源把相机递给她，笑吟吟道：“为冇能帮你要签名，我做记者喽。”
“真的？”
周瑾瑜顾不上把玩相机，灼灼看着他，不再掩饰替他高兴的神色。
李清源把工作证拿给她看，周瑾瑜一愣道：“名字怎么空着？”
“哦，刚发下来，没来的及填。”
说完拿来圆珠笔，刷刷补上自己大名，笑道：“改天采访徐枫带你去好咩？”
“哼，八卦记者冇前途，你何时采访富豪才算本事。”
嗯，对抗型就是这么绝！
李清源嗯了一声，忽然沮丧道：“唉，本来有机会当财经记者的，但现在有个问题很难，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瑾瑜歪歪头：“乜嘢？”
“报社要做读者调查，要我设计一份问卷……”
设计一份读者问卷看似简单，但想得到准确的结论却从不容易，为此后世甚至衍生出一个产业链。
周瑾瑜的对抗型人格，恰好可以模拟最难搞的读者，如果她愿意回答问卷，那么才说明题目设计成功。
于是李清源拿来个笔记本，开始在上面列出问题，向周瑾瑜扮演的读者进行提问。
“不行，开头就不行，你上来就问人家什么学历啊，职业啊几岁啊，人家凭咩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