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特克斯的奇遇

因为2017年夏,在赛里木湖最美的季节已经领略过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红花绿草蓝湖白雪山,确实流连忘返。此次离开伊宁,选择向南前往特克斯——没有交通灯的八卦城。

特克斯的地理位置注定了留我在此整整一周还多,北边100公里就是伊宁,西邻昭苏,东接巩留,西南夏塔,东南是下一篇要重点叙述的琼库什台。这些迷人的仙境都距离特克斯不足200公里,有些只有八九十公里。

要说奇遇,第一遇,是在青旅。这是此行的第二次住青年旅社,幸福的是8月底的特克斯已经没有多少游客了,学生们已经或者即将开学,而中秋国庆假期还有些时日,所以一间多达可以12人同住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入住。三层楼的青旅,我住在顶层,从楼梯上去左手边为女士的三四个房间,右手是男士的三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里有8到12张数目不等的单人床。紧挨着楼梯的是公共浴室和洗手间,热水充足、水压大,洗个澡感觉精神爽朗。洗好的衣服随便挂,走廊里有晾衣杆,上面一件别人的衣服也没有,简直是一个人花了50元住着大别墅。房间里有些床铺是对着房顶的天窗的,有些是朝内不受窗外光线影响的,想看外面天气怎样或者望星空的时候,躺在前种床上,想睡觉不受打扰就爬到后种床去,简直是太自在了。

第二遇是在八卦城中心的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们轻快的踩着节奏,小商贩们向孩子们推销烤肠或是闪闪发光的荧光棒。两只穿着绿色青蛙套装的卖气球的商贩,对周围众多漂亮姑娘动手动脚,先是推推搡搡,之后看到大多女孩没有任何怨气,反而跟他们嘻嘻哈哈,动作越来越大,甚至把一个女孩压倒在地上,像是要骑上去。正好经过的我拿起手机摄像,同时大声说:“是说有了青蛙的衣服,别人看不见你是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可能也自觉过分了,其中一只“青蛙”向另一只踹了一脚,被踹的起身追踹他的那只,就这么跑开了。我问那个女孩和她的同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几分钟之前看到她两拿着手机互相拍照,所以我以为是游客。结果她告诉我,是本地人。之后的几天里,我再次验证,伊犁和喀什的本地人绝大多数比游客美得多。这种现象在北疆,如阿勒泰、喀纳斯却并非如此,还是南疆的XJ姑娘更有倾城之容颜。

第三遇是在不夜城——一条晚上九十点开始到凌晨一点开放的步行街,以歌舞表演、儿童游乐、小吃餐饮为主要项目。可惜错过了号称招牌的“水下舞蹈”,有幸欣赏了影子舞蹈——一位舞者在三面都是半透明屏风的小舞台上,以展示影子为形式的舞蹈。被感动的不是舞蹈本身,而是当我在舞台后方拍摄的时候(正面人太多了),她已经结束表演和谢幕,准备离开休息了。但她看到我正举着手机,就站在那儿端庄的微笑,一直保持这个状态没有下场的意思。原本是想拍她走下舞台的过程,遇到这么尊重游客的演员,我只好关闭手机,笑着对她说:“谢谢,辛苦了!”她朝我点点头,终于走下了舞台。当我买了点吃的再次经过此处时,她的同伴表演完另一场舞蹈,正在跟她聊天。我觉得她同伴的服装很有特点,打开手机再次摄像,这位同伴舞者看到我在拍她,非常自然的朝我挥挥手,我也向她报以微笑和挥手。这种面对镜头的态度,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了,大多数人看到镜头要么躲避,要么反馈出厌恶的表情。即使她们是演员,是舞者,下了班、结束了表演,她们也没有必要讨好游客,所以,我把这种行为解读为XJ人民的大方、自信与友好。

第四遇又回到了青旅,我收到了老板的一条微信,说有位朋友也想去我计划去的夏塔,但她没有车,能否搭我的车前往。本身我不排斥,只是她要当天上午出发,而我查了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与其看那灰蒙蒙的天,不如等上一两天,等天晴了再去,反正住在这里吃喝睡的成本很低。与这位皮肤偏黑、精瘦精瘦的朋友加了微信,然后就各自按照自己的计划行动了。第二天,天晴了,我接上了一位“哈啰顺风车”上约到的乘客,沿着在我看来风景远超318的577国道,开往夏塔。在夏塔景区停车场停好车,下车后居然迎面撞见这位姑娘,她激动的使劲拍我的背,还拉起我的手邀请跟她临时组成的旅行团队一起走。只是我习惯了独来独往,会在喜欢的景点等待光线好的时候,在某些人眼里是浪费时间;不会在吃上下功夫、花时间,在某些人眼里又缺少了一部分乐趣。同行了没几分钟,我就懒得等团队中的几个人,他们的行李好像收拾不完似的,自顾自的向着夏塔深处的雪山走去。后来,这位朋友通过微信给我发了她拍我的照片,再次让我感受到XJ的美好与友善。她说,她在琼库什台的一家客栈工作,是一名咖啡师。

第五遇就是前往夏塔路上的这位乘客,同她一路闲扯的同时说到了一个2019年前经常思考和探讨的话题(2019后懒得想了),就是人生的意义。她说旅行可以让她找到人生的意义,并问我怎么看。我说人生并没有意义。她说:“你是不是处于失意或者厌世中,一般只有这样的人才会觉得人生无意义。”

我说:“我是很平和而不带情感的纯理性说的这句话。”

她问为什么,我就说:“初中到工作初这段时间,我都很困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有一天我给自己的意义定义为:通过不断的认知他人和他物,以达到对世界的理解,从而反观自己,实现内心的接纳与平和。所以我从小爱物理,蒙维启老师(高中物理老师)说物理就是以物论理。大学后喜欢心理学、人类学等。后来,一位我很欣赏的同事推荐欧文亚隆的书,其中总结的人生四大终极关怀,对死亡的恐惧、对自由的向往、摆脱不了的孤独感、对人生意义的追求和本无意义的无奈,让我感触颇深。意义不过是每个人自行赋予的信念,人生本不存在意义。”

她说:“那只是一个人的观点,很多人先入为主,世界是多面的,人性也是多面的。”

我:“我不支持人性两面或者多面说,在我看来,我更愿意相信大一统,人性只有一面,只不过是个球面,所谓的善恶、自私、利他、攻击、贪婪、奉献……都在这个面上,只是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不同的点。利他的本质是利己,贪婪的本质是安全,没什么好坏,大多数人不希望被对待的方式被定义为恶而已。所以,我真的是很平和的说:没什么意义。”

天被聊死了……

至今DDI倪汇钟老师的一句话:“在人才测评中,我看到的就只是个人而已。”这句平常的话,我琢磨了15年。

可能我对她“不怀好意”的直言,是源于对她本人的不认可吧。因为在聊天前期,她告诉我,她在做网络贷的时候被骗了,她问朋友借了钱,买了高额理财产品后,商家老板卷钱跑了。她的朋友叫她还钱,她反而认为这位朋友很不讲理,又不是自己骗她的,自己才是受害人。她说另一位朋友就没有问她追讨过被骗走的钱,所以结论是这位要钱的朋友不分是非,太过计较。而我认为,既然是你问别人借的钱,那么责任就是你的。你对借来的钱的用途,是你自己的判断与决定,你被骗了,不代表你的朋友也应该自愿承担损失。

好吧,世上的人多种多样,与自己思维方式迥异的人也很多很多,原以为在芸芸众生中,自己是普罗大众,最近才渐渐发现,好像自己才是小众,能够真心喜欢、认同的人太少,大多数人只不过是为了社交或是利益需要,达成合作而已。

第六遇是在夏塔景区内,如果说前五遇都是遇见人,这第六遇是一只小黑狗。它从遇到我之后,就一直跟着我,我停下来它也停下来,我走它也走,有时候它比我快,跑到前方20米后就会又停下来,回过头等我。如此,这般的走了至少3公里,终于在我上景区区间车之前把它甩掉了。夏塔内除了野狗,还有宠物狗,有一只边境牧羊犬就陪着它年轻的主人蹦蹦跳跳,本就属于高山草原的它,从深圳至此,终于有了回归自然的机会。

有趣的事情还有很多,旅行的过程让我每天都有新的境遇,远超过在上班的城市重复单调的歌曲。比如在巴音布鲁克的天鹅湖畔遇到一位资深旅行家大叔,他告诉我特克斯附近有条河,在不远的喀LS依村可以独享喀拉托海的滩涂、河流、麦田之美。根据他发来的定位,我在河边躺了一整天,倾听河水拍打岸边鹅卵石的声音,晒着日光浴啃着小面包。再比如因为在夏塔听见一位游客说,去完夏塔再去玉湖,我好奇的问玉湖是哪里?当听闻是个正在开发,尚未建好的景点时,我临时决定一出夏塔就去玉湖。

到达玉湖是晚上8点,郁闷的是湖两侧的山较高,把阳光遮了个严实。湖面上没有光照,缺乏惊艳的质感。倒是路上走的乡道,草地上的骏马和大树下的各色房顶的小屋,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阿尔卑斯山附近的乡村。为了不留下遗憾,决定就在玉湖附近留宿,取消住在昭苏的计划。这样,明天一早就可以迎来玉湖的第一缕晨光,然后再去走伊昭公路。

咨询了玉湖边还在持续建设的酒店的工作人员,一是问价,这小木屋一晚上2588的售价逼我决定不做冤大头;二是问日出时间,工作人员告诉我大概七八点的时候,太阳能够照到湖面。

玉湖停车场晚上不让非酒店住宿的车过夜,我在距离不到2公里的地方神奇的找到了一块军事禁区,把车停在了禁区门口百米处。我想,这样应该相对安全一些,不论是野生动物,还是劫匪山贼,在这种地方好歹也会收敛一点吧。再次掏出睡袋,把自己塞了进去……

事实证明这工作人员不靠谱,即使我身穿厚厚的羽绒服,也被早晨7点的寒风推的踉跄而楚楚冻人。在山坡上的咖啡馆背后躲起来,像个流浪汉一样缩在角落里,用发抖的手掏出手机,手指却因为冻僵了而不灵活的点击着屏幕,找点有意思的内容打发时间。直到9点多,太阳才爬上了山顶,看着湖面的深蓝渐渐明亮,一半如绸缎丝滑,一半如蓝宝石晶莹透亮,这一夜的折腾算是得到了充分的安慰。

再次回到特克斯,从离街客栈到乾街茶馆,从乌孙邮局到太极眼摩天轮,用脚步一尺一寸的丈量小小的特克斯之城,有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在太极眼附近的易经文化园内,展示了各种卦象的解读,比如“大有卦”——君子以抑恶扬善,顺天休命;“履卦”——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咸卦”——君子以虚受人。每卦有爻辞和智慧的解释,倘若细细读来再加理解和思考生活中的例子,那么在此蹲上几个时辰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