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蒲观察过不少人类,人类的闪光点固然令她也会小小吃惊,而他们的弱点,更能吸引她。
没有事物是纯粹的,除了黑暗。
她点点头,并不会为了一个人的拒绝而恼怒,这样太低级了。
观察过那么多人类,她明白万事不可操之过急。
一步一步逼迫猎物成为俘虏,更令人愉悦。
白蒲一个人行走在街道上,身旁走过各色各样的人类或者仿生人,每一个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对于某些人,这座永恒之都是人间天堂,是欲望的最好发泄地,是被金钱统治的世界,而他们最不缺的就是金钱,他们是无可非议的统治者。
而对于某些人说,不过人间地狱,生活的煎熬使他们如履薄冰。
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活的太卑微了,卑微到泥土里去。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当白蒲的脚步停下的时候,面前正是最混乱的贫民窟,扭曲的臭气将微风的污染成病原体,这个区域很难想象是永恒之都的一部分,反而像遥远的中世纪,混乱肮脏。
月光都照不进来。
靴子走在石板路上发出清晰的响声,偶尔交杂着水渍声,你绝对不愿意试想它们的来源。
肮脏猖狂地生长在这里,布满了每一个角落。
避无可避。
越走越深,人们惶恐的看着格格不入的她:好奇,惧怕,欲望……出现在不同的脸上,探究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的背影。
白蒲停留在一间不起眼的房子面前,事实上这已经不能成为房子了,它是由垃圾堆砌而成,胡乱地倚靠着墙壁,摇摇欲坠。
有人在呼唤她。
所以她来了。
勉强能够走进的房子,幸亏没有倒下,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衣不蔽体,看上去奄奄一息。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躺在唯一的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仍然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人,眼里的不舍和痛苦被死亡定格住了,再也不会流动。
那个人似乎没有生息,竟然没有发现房屋中的不速之客。
白蒲走到他面前,房间很小,几步就可以走完。
走近了才可以听到他的呻吟,因为病痛的折磨,他已经失去这个年龄应当有的鲜活。
他是即将坠地的枯枝烂木,如同这个女人一样。
“是你在呼唤我吗?”
白蒲开口说话的瞬间,周围的时间都停滞了,风的流动都不能进行。
无尽的黑暗取代了一切,活生生的梦魇包裹住所有人。
他缓缓抬头,动作僵硬如废弃的机械,面目狰狞的脸庞还有干涸的泪痕。
他实在没有眼泪哭泣了,他出生起就在哭,可惜眼泪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在生活的风吹雨打中,他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直到最后一个亲人死亡了,他还是只能用眼泪来解决问题。眼泪是穷人的廉价品。
浑浊的瞳孔,勉强聚焦在她身上,此刻他一片混沌,根本没有多余的体力思考。
像是破碎的娃娃,只能麻木地俯视她,安静地等待死亡来临。
漂亮极了……
犹如深陷沼泽,等不到任何希望。
就以这种面目结束一切吧。
黑暗会结束你的痛苦。
等到一切又能够重现光明,没有人发现这间破屋子里消失的男孩,因为他的存在无人在意,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她的下一站是金碧辉煌的顶端会所,被酒精和药品浸泡得密不透风,月光渗透不进去任何光线。
在这种地方,也会有人绝望吗?
显然是有的。
绝望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