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房间里,青烟缭绕,浓烈的烟草味让人窒息。惨白的荧光灯照着油腻的麻将桌。老宾探出胳膊,从对面的牌堆里抠出一张牌,用拇指紧紧地拧着。
“妈的,这鸟牌!”老宾狠狠地将“红中”拍在了桌子上,回手把夹在左手的烟换到了右手。他举起剩下的半截香烟,重重地吸了下,烟雾缓缓地从他鼻孔里喷出来,飘入了更加浓稠的烟雾里。
老宾是今晚四个男人里唯一输钱的人。他愤愤地看着自己还差很多的牌,不时瞄几眼将要出牌的人,不耐烦地抖着双腿。
“哎,我说老刘,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啊,是不是等我进棺材了你才打啊。”老宾不耐烦地催着上家,无意间瞥向了对面的墙上。
对面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山水画,一挂瀑布从画的上缘倾泻而下,汇聚在画面下缘的深潭里。画的边缘潦草地写着“聚宝盆”三个字,整张宣纸由于长期沉浸在烟雾中,被熏得有些发黄。
“妈的,原来是风水不对。”老宾说着瞅了瞅自己的背后。一幅油画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上。画框泛着肮脏的油光,一个半裸女人呆呆地铺在画布上,白腻腻的身体上因为室内的污浊泛出了霉斑。
“该死的女人,怪不得我这么不顺。我说老邢啊,你是怎么想的,开个麻将馆,把这么洒脱的山水画和一幅裸女对面挂着,啥意思啊?”老宾调侃道。
“这叫中西合璧,你欣赏不了的。”对面的老邢诡谲地笑着。
“要不咱俩下一盘换换,我要去你那个聚宝盆下,我都输了一晚上了。”
“不行,我这儿可是福地,好不容易打风打出来的,我可不让。”说着,老邢从牌堆里抠出一张牌。用手一摸,笑容立马堆上了脸颊。
“不是吧,你又要自摸了?”郑仔说话了。
“胡!”老邢的语气中带着得意的弯,他右手将牌往牌组里啪地一扣,顺势放倒。“来来来,拿钱,拿钱,我就知道今晚这里风水最好。”
“妈的。老宾懊恼地将牌推进了洗牌槽,”听着沉闷的洗牌声,老宾从胸前的抽屉里掏出几张钞票扔给了对面的老邢。看着那发黄的宣纸,老宾更加愤怒了。
虽说大家都喊老宾叫老宾,但他实际上也只有二十出头。因为天生一副老脸,名字里又有一个宾字,大家就老宾老宾的叫了起来,没人在意,也没人知道老宾真正叫什么。老宾还有个女朋友,也不知道他女朋友怎么想的,竟会看上老宾。上个月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即使如此,老宾也没有和他女朋友结婚。也没人想管他家的事情,毕竟老宾的破烂本质让大家觉得,他活成什么样子都是理所应当的。
牌局还在进行,老宾的钞票还在一张张的往外出。虽然偶有回流,但终是出多进少。到了凌晨两三点,四个男人都有些撑不住了。
“要不咱打完这局就散了吧。”郑仔发话了,“不旱了,该睡了,咱们从下午打到现在了。”。
“好,好!”老刘和老邢都应和着,唯独老宾沉默不语。要不是老宾一直苦着脸,大家旱就散了,毕竟其他人都赢着钱,唯有老宾输钱。
“行,行。你们这帮兔崽子,赢了老子的钱就想跑,老子成全你们。”老宾也有些撑不住了,睡意还是战胜了他复仇的欲望。
“胡!”老刘又赢了。随着这声胡,其他人纷纷扔钱走人,老宾也悻悻地从上衣兜里掏出几张钱扔了出去。
“真晦气!”说着,老宾准备离开。不巧,他又看见了那幅半裸女人的油画。“真是该死的女人,要不是你,我今天怎么会输成这个样子,该死的女人。”老宾说着,用拇指和食指比在了女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捏:“去死吧!”
从烟雾缭绕的里间出来,老宾顿觉清爽许多。大厅里到处都是麻将桌。不过已经空无一人。老邢也从里间出来,一边收拾着大厅杂乱的椅子,一边催着老宾。
“赶紧回去吧,家里老婆不是还在等着呢。”说着,老邢就把大厅的灯关掉了。
老宾在黑暗中穿堂而过,走了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老邢重重地拉下了卷闸门。“哗哗”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回荡,对胜利者而言,这声音是收获的温馨,而对老宾,这声音就像死人的家里请人唱的大戏一样,令人生厌。
他蹒跚在崎岖狭窄的街道间,稀疏的路灯像瞌睡人的眼,两边可以握手的楼房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该死的女人。”老宾又开始抱怨了。不巧,他踩在一滩臭水上,溅起的水花把他的裤子弄得又脏又湿。“妈的!”老宾终于爆发了,咒骂声瞬间充满了逼仄的街道。他挥舞着拳头对着面前的虚空打去,直到累了才罢休。他喘着粗气,站在原地,两边的楼房向他挤来。
忽然,一个黑影从前边的胡同里晃了出来。黑影摇摇晃晃,像是喝醉了,正对着老宾就晃了过来。老宾想躲开他,收起自己的愤怒往边上挺了挺。然而,那个醉汉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哟呵,原来是老宾呀!”醉汉挑衅地喊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范爷。”老宾假装谦恭地回了句。
“刚才那一声是你吼的吧,怎么啦?老婆又被别人睡了?”范爷调侃道,但这样的调侃让老宾极为难堪,他握了握拳头,按住了燃起的怒火。
“范爷说笑了,要睡也是我睡别人老婆。刚才那一声吼没吓着您老人家吧?”
“吓着我?我呸!”范爷一口酒痰吐到了地上,“我范爷还没有怕过谁呢?哎,说、说正事,你刚才吼啥呢?”
“打牌输了,气不过,才吼了一嗓子。”老宾尴尬地回答道。
“输了就输了,输不起,还打什么牌?”
“是,是,范爷说的对。”老宾更加谦恭了。
范爷往前挪了一步,一只手搭在了老宾的肩上,话风一转:“我说,上回跟你商量的事,你想好了没?”
“你是说那事?”
“废话,不是那事,还是啥事?”范爷不耐烦的说道。
“我还没想好。”老宾有些犹豫。
“还想什么,一套富贵,少个累赘,两全其美。”范爷狞笑道。搭在老宾肩上的手狠狠地捏了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没想好,再缓缓吧。”
“呸,怂包,这事你都不敢做,你还敢做啥?不知道你还图什么,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范爷又嘲讽起老宾来。
老宾的眼球开始在眼眶里打起转来,本来这些恶心的话让他出离愤怒,但这时他却一言不发。
“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宾的语气有些松动了。
“软的不行,硬来,硬的不行,巧来啊。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啊。”范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怎么个巧法?”
“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范爷往后退了一步,“把你手伸过来,我赐你一字,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老宾乖乖把手伸了过去。范爷用满是酒味的手在老宾的手里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个字。
老宾顿时惊愕起来,慢慢地他又放松了,接着,他的脸上泛起了复杂的笑容。
范爷写完,拍拍老宾的肩膀:“按我说的做,保证你饿不死。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记住一句话,无毒不丈夫。”说完,他两手一背,肥脸微扬,摇摇晃晃地向胡同尽头走去。留下黑暗中的老宾,木木地站在原地。范爷在胡同尽头突然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说道:“事办好了,给我打电话,我不会亏了你的。”
老宾仍然站在原地,既不回答范爷的话,也不动弹,宛如一尊残破的雕塑。许久,雕塑动了起来,很快消失在了胡同尽头。
在一幢破败的握手楼前,老宾停了下来,足足有一两分钟,他终于下定决心,刷开门禁走进了昏暗的楼梯间。他家住在八楼,但没有电梯,在这个地方,楼房都是原住民私搭乱盖的,租金便宜很多。老宾平时打些零工,挣点活命钱,又好赌牌,因此也只能住这种地。他喘着粗气上了八楼,站在门前,从裤兜里摸出钥匙,就要开门。然而,他又停了下来,犹豫再三,将耳朵紧紧贴在门上,想听听里边有什么动静。
屋里,有老宾的女朋友和孩子。孩子一个月前出生,每天哭哭闹闹,快把老宾烦死。因此,他每天都回家很晚,既不想听到孩子讨厌的哭声,又不想看到让他感到累赘的女朋友。大概有一分钟,里边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把钥匙插入钥匙孔,轻轻地转动起来。锈蚀的门锁还是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如果里边的人没有睡死,就一定知道来人了。
果不其然,当老宾打开昏暗的荧光灯时,他看见女朋友躺在床上,直直地盯着他,她的身边睡着出生没多久的儿子。
“又去赌牌了吧?”女朋友不给老宾一丝反驳的余地。
“是又怎么样,你管不着我。”老宾破罐破摔道。
“我奶不够了,你给孩子买奶粉了吗?”女朋友追问道。
“我没钱。”
“你的钱都去赌牌了吧!”女朋友带了些哭腔,“你有考虑过我和孩子吗,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我说不让你生,让你流掉,你干吗不听,非得生下来,你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能怨谁?”老宾耍起无赖。
“你现在又怨我了是吧,这不是你的骨肉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狠心的话。”女朋友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阿珍,我早就跟你说让你打掉,让你打掉,你非得生。”老宾又重复起同样的理由,这句话阿珍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了,她已经感受不到这些话带来的伤害了。她后悔当初没有把孩子打掉,后悔当初还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只要有了孩子,老宾就可以走上正途,娶她作妻,白头到老。她也曾无数次想象过眼前艰难而又荒诞的场景,但她却没有想到,的最坏的情况竟然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并且比她想象得还要坏。父母的早逝,加上老宾的冷血,让阿珍无数次以泪洗面。现在的她,已经挤不出更多的泪水了,只有无限的悔恨和对孩子的愧疚。现在的地,只希望尽一切所能把孩子抚养成人,让他过上正常孩子应有的生活,至于自己的生老病死,她已经完全抛弃了。她现在觉得自从自己被眼前这个男人诱奸之后,她的爱情,她的生命早已葬送。现在的她,窘迫得只能依靠老宾的施舍来度日了。
她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她只想自己的儿子好好的,活下去,快乐地成长,成为一个健全的人。这就是阿珍的信仰,唯一的信仰。
“睡吧,给你钱就是了。”老宾看着阿珍万念俱灰的样子,无奈地掏出一小叠零钱放在了桌子上。这些钱只够她和孩子生活一个星期的,更不要说有个病有个灾的,但是阿珍还是起床把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她不在乎钱有多少,因为她不敢保证,眼前的这个男人还会再给她钱。她想尽快离开老宾,她实在太恨他了,恨他的一切,包括他给的钱。
老宾转身向狭小的厨房走去,他偷偷掏出一包粉末,倒了杯温开水,把粉末抖到杯里,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等到所有粉末都溶解后,他拿起杯子走了出来。
“阿珍啊,要不要喝点水?你带孩子也挺累的。”说着,老宾用嘴象征性地泯了一口。他想让自己的关心显得更真诚些,也可能只想安慰下自己。阿珍因为哄孩子,确实有些口渴,她接过那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老宾看着阿珍把水喝完,就把水杯放回了厨房。他关上灯,躺在了阿珍身旁,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老宾轻轻推了推阿珍,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接着,他又用力捏了捏阿珍的肩膀,还是没有反应。他终于放心了,老宾蹑手蹑脚地将睡在阿珍身边的孩子连同襁褓一起抱了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孩子,安详,可爱。
“这是我自己的亲生骨肉啊!”他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早已存在的事实。但是,他的脸上随即挂起了诡秘的笑容。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他战战兢兢地走出楼梯间,来到清冷的街道上。稀疏的路灯和回来时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灯下多了一个熟睡的小生命。
老宾拿出电话,按下了范爷的号码。
嘟、嘟……老宾焦急地等待着,终于,那边发出了人声:
“谁呀,大半夜的,烦不烦!”范爷显然还没有睡踏实。
“是我,老宾,我按您说的,偷到啦。”
“不错啊,敢做敢当。”范爷夸起老宾来。
“那我们在哪里见面?我把孩子给你。”老宾说道,似乎这孩子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刚才见面的巷子,我半个小时后到,你在那里等我吧。”范爷的语气不容商量。
“……那钱怎么办?我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老宾担心地说。
“屁话!我说过的话难道不算数?”范爷不高兴了。
“好,好,那我等您,您快点来,我怕呆久了会出什么意外。”
“等着吧。”范爷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
老宾久久没有把电话从自己的耳边移开。他有些发呆,也有些激动,更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他怀揣着孩子,走到刚才的巷子里,那里依旧黑暗。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紧紧盯着熟睡的孩子,生怕他突然醒来又哭又闹。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熟悉的黑影出现在胡同尽头,如同鬼魅一般。黑影越来越近,老宾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毕竟他在做一件他从来没有做过,对大多数人也不敢做的事情。
“货呢?”范爷开门见山。
“在这呢。”虽然老宾很不想听“货”这个词,但他还是慌忙地将孩子递给范爷。
范爷顺手接过孩子,仔细打量了一番:“不错,挺白净的,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那钱的事——”
范爷掏出一张银行卡:“钱在这里,用你的证件办的,只有你有处置权,密码是你的生日,好好享用吧。”说着,范爷将卡递给老宾,自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
老宾接过卡片,目送着范爷的身影再次消失。他火急火燎地找到最近的取款机,把卡插进去,输入密码。显示屏上的余额让他彻底疯狂了,他从没有感受过如此的兴奋和自信。
“我可以做世界上最丑恶的事情,我也有了够我享用半辈子的财富,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老宾的内心扭曲着。
他痴迷地注视着屏幕上显示的余额,直到机器提醒他取出卡片。他匆忙取出一叠钱,拔出卡片,微笑着消失在取款机的摄像头里。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范爷接过孩子,不做停留,就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停在了一座不起眼的两层小楼前。谁能想到,在贫民区的这幢不起眼的小楼里,住着一位满手黑金的富翁。或许这就是范爷的生存哲学,做人还是低调一些好。
他没有进门,而是直接掏出车钥匙,嘀嘀,他的小车灯闪了两下。他走到车后面,打开后门,将怀里的孩子轻轻放在后座上,又轻轻地关上车门。他绕到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打火,缓缓起动了车子。孩子在后座上依然没有醒来,他正甜甜地沉浸在自己虚无缥缈的梦境里。
范爷为了不把孩子弄醒,把车开得很慢,大概行驶了半个小时,他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座大厦前,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库,停在了一处偏僻的地方。他掏出电话,拨了出去。
“喂,我是范子。”电话一接通,不等那边说话,范爷就开口了,但是话语间俨然已经没有了对待老宾那样的傲慢和鄙视,取而代之的则是谦卑与恭敬。
“对,我已经拿到货了,现在就交给你。”范爷继续说道,“没错,我看了,没什么问题,我也暗地里调查了,完全健康,可以使用。嗯,那好,我就在车里等您,还是老地方。那我们十分钟后见面。好,没问题。”
打完电话,范爷向后座上瞥了一眼,孩子没有醒。这一路虽然大致平顺,但还是有一些小颠簸。他害怕把孩子吵醒,那样他会非常难做。但是可怜的孩子一直沉沉地睡着,让范爷松了口气。
十分钟过的如此漫长,范爷在车里不停地张望着,又不时地看看手机的时间。
不一会,范爷看见在地下车库的尽头,一个身影向他走了过来。似乎是有意为之,整个地下车库的灯光非常暗,只能看清人的轮廓。很快,身影来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他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货呢?”来人问道。
“在后边。”范爷用手向自己的后脑勺指了指。来人转头向后看了一眼,又转了回来,看着前车盖。
“还是老套路。”来人没多说一句话。
“没问题,那您就提货吧。”范爷说着,准备打开车门,把孩子抱出来。
“不用了,我自己来。”来人从副驾驶室出来,打开后门,把孩子抱了出来,对范爷抬了下手,就转身离开了。
寂静和虚空在停车场里蔓延着。许久,范爷重新发动了车子,径直向家的方向开去。
夜晚的路灯安详而又静谧,灯光在快速移动的挡风玻璃上留一道道流星。流星的后面,是范爷平静而又呆滞的眼神,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开车才是这一刻最真实的存在。
第二天中午,阿珍从睡梦中醒来。她头疼得厉害,却仍不忘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孩子。但是,空空的被子下面什么也没有。阿珍一下子坐起来,不停地翻着被子,好像孩子藏在某个她还没翻到的角落一样。床上没有,她起身奔向卫生间,心里期待着老宾正抱着孩子在给孩子上厕所。然而,屋里空空,什么也没有,没有老宾,更没有孩子。她拿出电话,按下了老宾的号码,听筒里没有任何回声,甚至连嘟嘟声都没有,再打,结果一样。她随便穿了件衣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往外面跑去。她把所有老宾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老宾,也没有孩子。
阿珍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她用残存的理智向警察求助,然而警察也没有任何进展。阿珍所住的地方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备,所有对老宾的搜索也都以失败告终。孩子消失了,老宾也消失了。
几天过去了,阿珍也彻底崩溃。她疯一般扑向眼前的警察,双手掐着他的脖子:“我的孩子呢,还我的孩子,你们还我的孩子。”警察被她的举动吓呆了,竟然站在原地,用尽全力掰开扼在自己咽喉的双手,剧烈的咳嗽声响彻警察局大厅。
其他警察见势,慌忙上前将阿珍拉开,那个警察的脖子上依然留下了深深的红印和指甲划破的血痕。
“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阿珍痴痴地说着,从疯狂变成了木讷。发白嘴唇颤抖着,“我要去找我的孩子。”她依然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向屋外挪动着身体。其他人或许被她的行为惊吓到了,没有人上前拦她,任由她走出了警察局的大门。
“我们再找找吧,或许还有线索。”被掐喉咙的警察对其他人说道。
从此,一个头发凌乱的疯女人就出现在了那一片居民区。除了警察,没人知道这个疯女人的来历,只知道她看见小孩就像狮子看见猎物一样扑过去,然后拽着孩子不放,大声她说:“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一阵疯狂之后,又突然呆滞下来:“这不是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那些被惊吓到的小孩和父母从此都远远地躲着她,而她则靠捡食垃圾和别人的施舍为生。慢慢地,人们也就不再怕她了。因为虽然她样子可怖,但她从来不会真的伤害孩子,甚至有些胆大的小孩还跑到她身边逗她:“我就是你的孩子,你要不要我呀。”这时,疯女人就会痴痴地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月黑风高的夜晚,黑影把一个婴儿放进保温箱,用厘米见方的标签写着:矿石编号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