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心说要是能吃饱才怪了,我先前是大明堂堂驿卒都饿死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你们吃不饱,你们才会死乞白赖的要跟着我,甚至不惜改换门庭,甘心叫李哼哼李哈哈。
“吃不饱的时候,想没有想过去偷点什么,或者是抢点吃的?”
这话问的过于直接,两人都是闭口不言。
看他们的样子,李珏知道他二人定然也干过偷东西的事情。
倒也不能怪他们,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遇到这乱世,衣食无着,就是偷点吃的也不能怪他们。
李珏扫视了他们一眼,李哈哈突然说道:“李大哥,我偷过,却没抢过。”
李哼哼赶紧说道:“李大哥,这不怪家兄,家兄确实偷过东西,但都是我饿急了的时候。但我二人从来没有抢过东西,我们不敢……”
两人倒是能说实话,李珏对他们有了一些好感。
记忆里,“李珏”叔侄借不到东西的时候,一般都是硬借。若是主人硬是不借,李传勋就会用他碗口大的拳头和他讲道理。
这哥俩比那个李珏叔侄强,至少只偸不抢。
当然,过几年,等他们再长大一些就不好说了。他们长期做乞丐,心中的怨气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别说是抢东西了,说不定还会杀人。
想到这里,李珏突然诡异的笑了------
笑过后,李珏说道:“其实,你们到了活不下去的时候,是可以抢的。只是,不能抢穷人……”
哈哈道:“李大哥,你这意思是------富人可抢?”
“嗯,为富不仁者皆可抢。”
“那官员能抢吗?”
李珏看了说话的李哼哼一眼,说道:“可抢,前提是你能打得过他的护卫。”
李哼哼有些失望,李珏又说道:“你打不过,别人还打不过吗?”
李哼哼摇头,道:“难,官员都有很多护卫亲兵,一般人打不过……”
“一群人呢?一群像他们一样的人。”
说着,李珏指指那边围圈而坐的人。
那些人里面,可是有贼寇的,比如刘良佳。
李哼哼和李哈哈毕竟读过书,已经明白了李珏的意思,那就是做贼寇的人,很多都是逼的,原先也是好人的。
“李大哥,我们明白了,这贼寇里也有好人,好人也能被逼做贼寇……”
嗯,孺子可教,李珏满意的笑了笑。
这时,李传勋回来了。
“小叔,他们争论的厉害,自成老弟想请你过去,想听听你的高论。”
高论?李珏笑着站起来,就往那边走去。
走了两步,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对着那兄弟二人说道:“你二人可以喊我李大哥,但对他,必须叫李叔,咱们各论各的。”
说完,李珏就走了。
李传勋看着那哥俩,笑道:“听到了没有,我小叔可是说了,你二人只能叫我叔。”
说完这话后,连李传勋自己也觉得怪怪的,更别说那哥俩了。
李传勋走后,哼哼对哈哈说,“咱们叫李大哥李爷也不是不行,既然他让咱们叫他李大哥,以后咱们就叫他李大哥好了。”
哈哈道:“好,我听兄长的。”
李珏来到人圈那里,李自成赶紧招呼他坐到他身边来。李过朝旁边靠了靠,给他让出一个位置。
李珏坐下后,看了看这一圈人,除了刘国龙、刘良佳、李自成等人外,又多了几副生面孔。
经人介绍过后,李珏才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裁撤的驿卒。
李珏当驿卒的时日很短,且大多数时候都在喂马。所以,认识的驿卒并不多。
李传勋就不一样了,他做驿卒的时日虽然和李珏一样长,但他生性好交往,又加上有点钱,这驿卒朋友就多一些。
在座的这些人,他竟然几乎都认识。
李传勋挤了过来,李过又朝一边让了让。
“诸位兄长……”
说着,李珏扭头看了看李传勋和李过,那意思是你二人不在这个兄长范围内。
“咱们不管做贼寇,还是做边卒,无非都是想求食,想吃饱饭。要我说,不如这样,想去投靠王二王嘉胤的,就去投靠他二人。
想去甘肃做边卒的,就去甘肃。此事不可强求,终归都是为了吃饱饭活下去,没必要商量------”
李珏说完后,李自成等人都是相互看了看,那意思是也只能这样了,既然商量不成,那就各走各的好。
李珏也由此断定,李自成压根就不想做贼寇。
不但不想做,这李自成还对做贼寇的人有些厌恶。
李自成第一个站了起来,仰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天已放亮,李某就此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众人纷纷起身,都是一一告别。
李珏依然坐在那里,没有急着离开。他手里还有几个孩童,要等城门开了以后,把他们送走才行。
就在众人想各奔前程的时候,那些流民突然围了过来……
面黄肌瘦,脸有菜色,衣衫褴褛的流民,就这么突然之间围了上来,让李珏等人都是一惊。
“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刘国龙朝他们吆喝着。
毕竟,刘国龙是他们的头头,喊过以后,流民停下脚步,打头的几个流民都是看向李珏这边……
那目光,让李珏心里一阵阵发毛。
李传勋拉了他一把,他才站了起来。
“这位公子,可是叫做李珏?”
李珏看看说话的这位,发现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胡子花白不说,好像还在微微抖动。
“在下正是李珏,请问老者何事?”
“你不认得我了?我也是訚川驿的啊!”
他这样一说,不仅仅是李珏吃了一惊,就是李自成等人也是赶紧仔细看去------
仔细看了看,终于,李珏凭借记忆里的印象,想起此人是訚川驿的厨子。
“老张?张老哥?”
“是我是我,你当初去厨房偷吃的时候,我都当做没看见一样……”
李珏赶紧挥挥手打断他,说道:“张老哥,你们这是……”
“李公子,我等要跟着你求食,求食……”
“求食、求食、求食……”
……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又在米脂城外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