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A7 心结始生

徐娇将弟弟扶回家中后实在苦恼,不明白为何弟弟只是出去与那白姑娘相会,结果回来后怎么变成这样?她百思不得其解,但现在也没时间给她想别的,只想出去找个郎中给自己弟弟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还好李公铁此时刚好归家,见到自己的娘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迎接,还慌慌张张的向外跑,便赶忙拦住妻子:“娘子,发生了何事如此匆忙?”

徐娇看到归来的丈夫,一颗心终于稍微安定下来些:“刚刚在门口听到响声本以为是你回来了,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弟弟倒在门口不省人事,我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郎中过来。”

李公铁一听顿时也着急起来,连忙道:“我去找郎中,你安心在家中照顾弟弟。”他明白弟弟对于娘子的重要性,他们姐弟俩从小便相依为命,所以他更是将徐渲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一般,现在听到他忽然晕倒,心急如焚的赶忙去将郎中找来。

大夫细细把脉后问他们可知徐渲受了什么刺激,竟使得心脉受损,气血不畅。

姐姐和姐夫当然不知道徐渲的遭遇,此时听到大夫的描述更担心了。大夫见病人家属也不知情况,便开了一些安神补气的汤药,宽慰他们先让徐渲好好静养,随时观察情况。

自大夫走后,徐渲便起了高烧,整整烧了三日,昏迷不醒,眉头总是紧皱,嘴里偶尔发出几声呓语,似乎在说“素……”,又似乎有“蛇……”。

姐姐和姐夫见徐渲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着急,便又找了两位大夫来看,得到的结论相差无几,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希望弟弟自己能挺过来。为此徐娇还专门到景德寺为徐渲求签祈福。

自徐渲昏迷后的第二日起,白素贞便每日悄悄过来,趁他厢房内无人之时,偷偷进去探望他。看着床上因自己而高烧昏迷的徐渲,白素贞阵阵心痛。那日她与小青在河边现形时,她是感知到徐渲在边上的。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她根本无法顾及徐渲知道真相的后果。

其实她也明白人妖殊途,纸终究包不住火,从她感觉到开始喜欢徐渲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有今日,但只是没有想到是在那样被动的情况下。白素贞心里十分后悔,她实在不该欺骗徐渲自己的身份,他们本不该有羁绊,是她一次次创造机会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如果不是她一厢情愿,怎么会伤害到徐渲,使得他到现在这个状况。

又或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来这红尘中历练,这样利用他人的修炼,就算得道升仙了也不光彩。白素贞就这样怀揣着心中的愧疚与悔意,日日陪伴在徐渲身边。

经此一事,她也不敢再奢求徐渲对她的喜欢,她现在只希望徐渲能够醒来,别再有危险。她愿意就此与他别过,再也不打扰他。

这日是徐渲昏迷的第五日了,白素贞照旧在无人的时候来到他的厢房。刚到不久,徐渲的眼皮开始颤动,白素贞看到他悠悠转醒,内心激动,急忙想上前凑近几步观察他的情况,但她一想到那日便生生的止住了脚步,不再向前。

徐渲昏迷太久了,头还有些胀痛,睁开眼,便看到床前站着的那抹清白色身影。他呆呆看着白素贞,想确定是否真实,但又看着白素贞停住的脚步,又转眼一想她与小青变身成巨蟒的模样,以为她是觉得自己知道了秘密来灭口的,登时便吓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又昏了过去。

白素贞看着徐渲再次昏迷前流露出的那双惊恐的眼睛,便如利刃深深的扎入了她的心口。

是了,她还在期待什么?终归是她骗人又骗己,还妄想着他能不顾身份,继续喜欢着她,她怎么如此之傻。她看着因为自己又昏迷过去的徐渲,心里阵阵钝痛,她艰难地转身,清泪慢慢滑落,心如刀绞,她再不能吓他了。

徐渲这一次又昏迷了三日,姐姐徐娇并不知道他中途醒来过,见弟弟已经昏迷了七八日,担心怕是是有鬼祟,都准备请人来作法驱邪了。终于赶在徐娇行动前,徐渲醒了。

徐渲已经七八日未进食,昏迷期间又被梦魇折磨,现在人消瘦了不少,精神也很萎靡。姐姐和姐夫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害怕亲人知道这些事情会跟着担惊受怕,他已经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了,于是就让他们先别问了,不愿多说。姐姐和姐夫见此也不想逼他,他长大了,已经是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儿了,自己的事可以自己解决,只要弟弟醒来了就好,他们用心在生活上照顾着,只希望他能早日恢复如初。

徐渲在屋内又将养了四五天,期间白素贞依旧日日去探望他,但从不敢在他面前现身,只是在屋外远远眺望。

徐渲这几日细细想来,回忆着他与白素贞相遇相识的种种过往,从前他只以为他们两人是天赐的好缘分,现在他越想越觉得他与白素贞的相识相伴经历,想着他们一步步从相识走到如今,好像一直是白素贞在主导,她原来一直隐瞒着他,恐怕不是前段时间他意外看到她们现出原形的模样,怕不是想就这样瞒他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知晓吧。这么一想,徐渲更是生气,他不明白真心相爱之人怎么能如此对他,一想到白素贞将这件事隐瞒他这么久,就觉得她之前对他这般好说不定都是虚情假意,实际根本没把他当一回事。当日那个和尚出现,白素贞和小青就害怕得逃跑,可见二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开始盘算她们二人接近他的目的不纯,心中对白素贞渐渐有了怨愤。

徐渲想起家里之前盖房时,有一根桃木老料留了下来,民间都传言桃木可辟邪,他一介文弱书生如今遇上蛇妖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可不得有个物件防身。虽然他身体还没大好,却也等不及了,从家里柴房里找出了那根桃木,拿着一把劈柴刀,拖着孱弱的身体,一点点的削着木料,用了三天的时间,一柄外观粗糙的桃木剑算是完成了。

徐渲的一举一动,白素贞都关注着。她看着他在院中一点点削着桃木剑,就像在削着她的心。她看到徐渲现在惧怕她,愤恨她,心中不免感到伤心,可是也明白一切皆是因为自己起初贪图他精气修炼而起,如今被他厌恨也是咎由自取。

小青一直劝白素贞离开临安,回到青城山,不再过问徐渲之事。可是白素贞始终下不了决心,若是当真离开了,或许这辈子真的就不再相见了。她不想离开,也不愿离开。

“姐姐,就算徐渲对你有真情,你打算如何呢?放弃你千年的修为,沦为一个普通人吗?就算你是个普通人,那徐渲还会喜欢你吗?你是妖,他是人,你们根本就没办法在一起。”小青无法理解白素贞,在她的认知里,她们身份暴露,被捉妖人盯上,当下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逃。为何要为了一个与她们不同路的凡人而冒险呢?

“小青,这个世上,除了修行成仙,也有其他有意义的事情。”白素贞语气难掩悲伤,但还是温柔的对小青解释道。她明白妹妹说的法子是如今最好的出路,但她实在无法割舍这一份感情。

小青看到白素贞心意已决,便知再劝无用,心里不由的对她感到惋惜,姐姐为了一个凡人,不管不顾,修行不要了,性命也不要了。她实在无法认同姐姐的做法:“姐姐,若是你执意如此,妹妹也不再劝了,你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我可能需要自己冷静一下了。”说完便转身离去。白素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知也无法挽留她,只是在心中祝愿这个妹妹一切安好,别再让自己拖了妹妹的后腿。

徐渲这些时日要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么就在院子里削桃木剑,并没有关注姐姐和姐夫在忙什么。这日他精神稍好,在院中休息,隐约听到姐姐房中传来了哭泣声,他心里紧张怕是出了什么事情,赶忙进屋寻到姐姐。“姐姐,出了什么事情了?”徐渲着急的问道。

“弟弟啊,呜呜呜……是你的姐夫……前几日托人跟我说衙门太忙,这几日不回家了,就住在衙门里。我还信以为真!结果刚刚我出去采买东西,遇到隔壁街的张姐才知道,原来公铁前几日抓捕歹人的时候被那人用刀刺伤了!他怕我担心,才骗我不回家的!”徐娇担心自己的丈夫,又气恼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让她知道。

徐渲听到姐夫受伤了也不免担心紧张,但是看姐姐那么难过,只能先安慰姐姐:“姐,姐夫是好心,怕你担心才不跟你说的,你别埋怨他,你是女子不方便,明日我去衙门看看姐夫。”

“可是你自己的身体还病着……”徐娇哽咽着。

“姐姐,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徐渲此刻也内疚光顾着自己那点事,都没有考虑到家人的情况,连姐夫多日没回家都不知道。

“那……那你明日注意身体,去了衙门就让你姐夫回家来养着,在家我们照顾他总比衙门里一群男人来得细致。”徐娇心里记挂丈夫,跟徐渲交代道。

徐渲认真的答应着,又宽慰了姐姐几句。从小父母去世得早,他就是姐姐带大的。后来姐姐成婚,把自己带到夫家,原以为会不受待见,可是姐夫也和姐姐一样对自己爱护照顾,他的心里对姐姐和姐夫都特别感激。他们夫妻彼此之间互相扶持,恩爱相待。徐渲也本以为他能和白素贞就像姐姐和姐夫这样相伴一生,但却没想到她一直欺瞒着他,她有喜欢他吗?哪怕只是一点点?还只是把他当做用完就可以丢弃的工具?罢了,现在当务之急是看看姐夫怎么样了,也好让姐姐放心。

姐姐收拾好情绪,说要给丈夫衙门里那些兄弟做些好吃的,感谢他们这段时间照顾公铁。厨房里传来姐姐的劳作声,徐渲在院子里坐下,望着厨房发呆。之前与白素贞相处时,他也曾想象若他与白素贞相爱,家中必然也是温馨和睦。可是现在一想到白素贞,他的心头就拧得生疼。

徐渲摇了摇头,懊恼自己怎么总是想起白素贞,真是色令智昏。人家是妖,自己是人,人妖殊途,况且她又不一定喜欢他,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都不来看他一眼,自己还在这瞎惦记什么呢?

次日,徐渲将李公铁接回了家中,徐娇看到自己丈夫短短几日就消瘦了许多,心里颇为心疼。嘴上虽然埋怨他说谎骗人,但服侍照料都细致体贴极了。

徐渲看着他们二人的相处,又想到了白素贞。他已经做好了桃木剑,他要用这把剑去伤害她吗?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他是一个普通人,姐姐跟姐夫也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到底怎么办......

徐渲每日这样矛盾纠结,让他痛苦极了,终于他决定去问问白素贞,让她与他说清楚,就算是欺骗,他徐渲也算是认栽了。如若真的对他无情,他便永世不再见她,他只想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