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一脸的不解,“二奶奶,去莲香园做甚?那地儿晦气。”
以前这些话不敢讲,怕主子不高兴。
可现在主子变了,她也就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徐宁宇这个姑爷,跑莲香园都勤过来兰馨园。
以前还不明白,以为他心疼身体不好的侄子,如今哪里还看不明白?
分明就是叔嫂二人有见不得人的奸情。
越想越为自家主子不值,所以她此时噘着嘴一脸的忿忿不平。
顾德音却道,“身为婶婶,我得去瞧瞧生病的侄儿才是道理。”
这次,她就要去会会柳若荷那宝贝儿。
况且,柳若荷还在梅园,被许氏拌住了手脚。
机会难得,她可不想错过了。
花朝听后撇了撇嘴,就那病秧子,不知道吃去了自家主子多少天材地宝。
想想都心痛不已。
罢了,主子心善,她也不好多言。
莲香园的下人看到顾德音过来,纷纷停下手中的事给她行礼。
有几个得脸的婆子,甚至凑了过来,腆着笑脸说着好话给她带路。
顾德音脸上挂着一抹淡笑,只说来探望诸哥儿。
婆子们就簇拥着她往诸哥儿住的东厢房而去。
诸哥儿住的地方常年飘着药香,屋子里更是门窗紧关,密不透风。
一进来就闷得慌。
生活在这里面的病人,都不会心情舒畅。
说来,诸哥儿不过是个三岁的娃儿,但却极其瘦弱,打眼看去,仿若两岁稚童。
顾德音看着这气息奄奄的娃儿,内心半点怜悯之情都没有。
未重生之前,她待这个孩子的好不亚于柳若荷这个亲生母亲。
那些天材地宝,当时也是她心甘情愿拿出来给这孩子续命的,不全是为了搏徐宁宇的好感。
诸哥儿跟她也颇为亲密,小嘴儿二婶婶地唤个不停。
她就以为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上辈子直到她意外怀上了浩哥儿,诸哥儿开始露出恶魔的一面。
他对还是胎儿的浩哥儿极为仇视,甚至数次故意碰撞她的肚子,就是为了让浩哥儿不能出生。
那时候她故意躲着他,除了心凉,倒也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想得太天真。
她的浩哥儿落水时,诸哥儿就在现场。
此时她阴暗地想,或许她儿子的死,也有诸哥儿的手笔在内也未定。
在儿子小小的棺材前,诸哥儿以为她走开了,露出了得意张扬的笑容。
“你要怨,就怨你的命,怨你为何生来要与我相争?”
“宣宁侯世子只能是我,而你,只是个孽种而已。”
“你早就该死了!”
那一句句恶毒的话,让当时去而复返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记得自己那会儿有多震惊。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说出口的话。
她那时候想得很简单,就算徐宁宇袭了爵,但诸哥儿做为嫡长一脉,这世子之位就该是他的。
她从未想过让儿子取代诸哥儿袭爵,毕竟这于礼不合。
再深一层的原因,就是她对宣宁侯这爵位没有执念。
如今的大商朝,天子年幼,摄政王把持着朝政。
此人冷酷无情,手段狠辣,在朝中说一不二。
为了巩固他的统治,他打压功勋派,大力提拔寒门子弟。
像宣宁侯府这种功勋人家,能混吃等死已经算好了,就怕他会找机会削爵。
所以,这爵位的价值已经是大打折扣。
有能力者,无论出身。
像徐宁宇这种没啥能力的,只能凭祖荫得了个五品闲职。
想要更进一步,难于登天,就是有银子也不太好使。
当然,她老爹为了女婿能升官也没少花银子就是了。
思及此,她顿觉胸闷堵得慌。
有这钱,养条狗也好过拿来培养白眼狼女婿。
自那之后,她对诸哥儿再无以往的疼爱。
但碍于徐宁宇,她没有往大了闹事,当然也存了给柳若荷留点情面的想法。
如今细思,诸哥儿的举动,有柳若荷的引导,也有他自身的原因。
譬如现在,哪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还要闹着出去玩。
看到她到来,诸哥儿眼睛一亮。
“二婶婶,你带我出去玩。”
命令的语气随之而来。
以往,顾德音都会耐心地劝说他要好好养病。
如今,看着那张神似徐宁宇的脸,一想到这是个奸生子,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她笑眯眯地回应,“好啊。”
“使不得,二奶奶,哥儿的病见不得风,大奶奶知道了,得怪罪奴婢。”
诸哥儿的奶嬷嬷急忙摆手劝说。
顾德音上前,朝床上的小人儿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你看,你娘不许。”
诸哥儿的小脸沉了下来,小拳头握得紧紧的,随后就狂暴地抓起床上的小玩具朝奶嬷嬷砸去。
“你滚,你滚……”
奶嬷嬷被砸习惯了,忙又上前说着好话哄着诸哥儿。
可诸哥儿不吃这一套,对着奶嬷嬷拳打脚踢。
他体弱,踢打人并不疼,但闹得让人心慌,就怕闹着闹着发了病救不回来。
所以奶嬷嬷一脸的担忧。
顾德音道,“你先下去弄点哥儿喜欢吃的拿来,我来哄哄他。”
奶嬷嬷一脸感激地朝顾德音行了个礼,就忙退下去,实在是怕了这孩子。
顾德音朝自己的侍女花朝使了个眼色。
花朝会意,忙拉着屋里侍候的丫鬟到一边说话去。
顾德音以往时常来探望诸哥儿,一众丫鬟也没有多想,都高兴不用看孩子。
屋子里顿时空旷了下来。
顾德音坐在床边,细心地拍着诸哥儿的背。
诸哥儿闻到她的气息,整个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只见他小手拉着顾德音的衣摆,小声祈求。
“二婶婶,我闷得慌,想出去玩……”
顾德音叹息一声,“二婶婶倒是想带你出去玩,可你娘知道后该骂人了,二婶婶也不敢啊。”
诸哥儿的小脸上升起一抹戾气,“我娘怎么那么讨厌。”
“别这样说你娘,你娘也是为你好……”
“二婶婶骗人,她就不想我好,我要出去,她不让,我要吃好吃的,她不许……”
诸哥儿一股脑地说着抱怨柳若荷的话。
以前顾德音听了,都会耐心地纠正诸哥儿的三观,当然收效也甚微。
如今,她听了只是一脸的惊讶,“怪不得……”
“二婶婶,怪不得什么?”
诸哥儿人小,但心性上却是极聪慧的,要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争这争那。
“我不好说。”顾德音摇头,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娘知道了,该说我的。”
“那就不让她知道。”诸哥儿哀求,“二婶婶,你就说嘛……”
“唉,我本不该说的,”顾德音一副怕了他的样子,“你娘有机会为你求得百年人参,可你娘为了她自己的名声,不肯出面为你去求张公公……”
“我娘怎么这么自私?”
诸哥儿震惊,随后像炮仗般指责起亲生母亲。
顾德音又加了一把火,“你娘怕是有别的想法了……”
随后朝他瘦弱的身体一看。
哪怕是个三岁幼童,常年养病,心性比一般的孩童要敏感脆弱得多。
所以她这一眼,诸哥儿秒懂。
他娘这是想弃了他啊。
顿时,他的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顾德音勾唇一笑。
这辈子,她不会要了诸哥儿的命,但她会要柳若荷与诸哥儿离心离德。
她要柳若荷也尝尝,“失”去儿子是个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