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威乐斯话题一转,对李察罕笑道:“李大人来的正是时候,音律大家苏梦烟恰好巡游至此,下官已做安排,请苏大家为大人演奏一曲!”
李察罕满不在乎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眼睛一亮道:“据闻苏大家乃音律仙人冷谦冷起敬先生唯一的入室弟子,尽得起敬先生真传,起敬先生所著《太古正音》乃传世名著,昔日我在大都游学时,恰逢起敬先生旅居大都,曾有幸听过起敬先生半曲琴音,回味至今!”
威乐斯见李察罕喜上眉梢的样子,知道自己拍对了马屁,笑着道:“苏大家为人低调,如音律仙人般不喜应酬,下官亲自出面,多次相邀,才请得苏大家不露面演奏一曲,李大人适逢其会,可见鸿运当头,好兆头啊!”
又道:“苏大家极有主见,何时演奏全凭心意情绪,请大人耐心稍候!”
李察罕欣然点头道:“这个自然!”
陆惊云心中腹诽道:这苏梦烟便是古代的当红巨星了,架子这么大,这些个高官还甘之若饴,毫无怨言苦苦等候,果然饥饿营销在什么时代都有用!
再看李察罕那色鬼样,陆惊云又忍不住心里吐槽:你最好小心听曲听到一半,你的夜月儿从窗外射一把暗器进来,将你的苏大家打死!
陆惊云满怀恶意的胡思乱想间,一串清澈的琴音在包厢门外响起,似有人随手拨弄琴弦,喧闹的包厢顿时安静。
片刻空白之后,琴声初起,轻柔而细腻,仿佛山间流水潺潺,如梦如幻。
琴声渐渐升高,景色一变,山间潺潺流水汇入河流,音律渐强,琴声如跟随着流淌的溪水般见尽溪边美景,秋风扫落叶,悠扬变激昂。
琴声节奏再度的变化,时而低沉如雷鸣震耳,时而高亢如鹤翔九天。
琴声低沉时,仿佛身处于万籁俱寂的山谷之中,只有远处的古松和近处的溪流与之相伴;高音跃起时,又像是身处悬崖峭壁之上,俯瞰着云海翻腾,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包厢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幅会变化活动的山水画,原始丛林中天气瞬息万变,电闪雷鸣雨点扑打在树叶上,雨过天晴虫鸣鸟叫徐徐生机。
陆惊云在流行音乐包围中长大,不通音律的他对古代音乐一窍不通,但这段琴声将他瞬间带回刚穿越而来,躲在那避世小谷中的十日,演奏者竟然将陆惊云当时目睹大自然神迹的心情通过琴声阐述得清清楚楚,使陆惊云深深沉醉。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失在空气中时,包厢中众人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处丛林还是城镇,陷入沉寂。
一阵鼓掌叫好声从另一个包厢传来,打破了沉浸的氛围,李察罕等人回味过来,纷纷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那边包厢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如在下没有猜错,大家所奏之曲乃音律仙人起敬先生所著《太古正音》三大篇之山水云游篇,此篇描述高山流水之潺潺,经大家妙手,加入了天气时空之变化,使得这一篇章更动人心弦,在下汝宁李思齐,若能获大家得见,此生无憾!”
今次苏梦烟乃应威乐斯相邀来演奏一曲,隔壁包厢实属适逢其会,这青年出声求见苏梦烟实为逾越之举,但李察罕和威乐斯均未露出不满的神色,因他们也极想一睹这神秘音律大家的真貌,故没人出言反驳,静静等待苏梦烟的回答。
威乐斯凑至李察罕耳边低声解释道:“这个李思齐乃汝宁李家李鸿文之子,此子上月来荆州游学,为人博学多闻,好结交权贵!”
李察罕微微点头,表示知道,汝宁李家为汝宁第一大地主士族!家主李鸿文更是名动江湖的一方豪杰,他赴任前已做足功课。
苏梦烟的声音在包厢外响起,她的声音空灵而飘逸,仿佛来自天籁之音,轻轻回荡在空气中,“李先生确为知音人,但小女子只答应威乐斯大人演奏一曲,此曲奏罢,自当离去!”
她说话时,声音轻柔而甜美,让人不由遐想如果她开嗓唱歌,会是怎样一番风景。
说完,在众人的挽留声中飘然而去,来的突然,去的飘逸。
直到苏梦烟离去,包厢才恢复活力,众人对苏梦烟高超的琴艺依旧赞不绝口。
这时,那个李思齐又开口道:“学生李思齐不知威乐斯大人在此,莽撞出言,请大人恕罪。学生冒昧,可否亲自向大人敬酒赔罪?”
威乐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向李察罕投去征询的目光。
李察罕淡淡一笑,道:“如此才子,值得一见!”
威乐斯知道李察罕的想法,李思齐乃汝宁第一大士族子弟,李察罕恰好要上任汝宁,故有意结交。
威乐斯哈哈一笑道:“贤侄快来陪我喝一杯,这处还有一重要贵客,待我为你引见。”
隔壁响起脚步动静,包厢门被推开,一名身着青衣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他身穿丝绸制成的长袍,袍摆飘逸,头上戴着一顶黑色进贤冠,帽顶上,有一块精心雕刻的玉石。
李思齐年约二十多岁,面容清秀俊美,略显消瘦,一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看见坐在主位上的李察罕,李思齐微微一怔,很机敏的在门外先对李察罕恭敬的施了个大礼,才接着朝威乐斯施礼。
威乐斯不以为忤,反而在心中称赞李思齐机灵,笑着朝他招手道:“世贤,来,见过李察罕李大人!”
李思齐这才迈入包厢门槛,来到李察罕面前,又施一礼,恭敬道:“汝宁李思齐拜见李大人!”
李察罕端着架子,但表情亲切许多,伸手示意李思齐入座,李思齐乖巧的坐在末席,位于万春山身边,眼睛扫过李察罕身边的陆惊云,没有任何惊异。
李察罕呵呵一笑,对李思齐道:“世贤年纪轻轻,如此精通乐律,实属难得!”
李思齐谦虚笑道:“家父素来喜爱音律乐理,对冷起敬先生推崇备至,曾费尽心思收集起敬先生的《太古正音》琴谱,学生自少耳濡目染,恰好听过山水云游篇,只是无论何等高明的乐师都无法如苏大家般有化音律为画面的神迹!学生忘形之下,冒昧失言打扰诸位大人雅兴,还请大人恕罪!”
李察罕大度的挥挥手,笑道:“我等均为不通音律的粗人,幸好有世贤出言,替我们解窘,何罪之有!来,喝一杯!”
李思齐连忙起身敬酒,一饮而尽。
威乐斯看在眼里,脸皮抖动一下,心想这李察罕李大人也是个见风使舵之人,自己不过晚了半步迎接,便要忍受他整晚冷嘲热讽,这个李思齐背靠汝宁李家,即可获得李察罕笑脸相待,人情冷暖,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