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南下凤阳

“那你还愿意放我走?”陆惊云望着施耳。

施耳轻抚唇边长须,喟叹道:“我自幼苦读圣贤之书,望能成才后照拂乡民,延祐元年中秀才,泰定元年中举人,至顺二年登进士。任钱塘县尹,为官三年,见尽官场之陋习,耳不喜迎逢,见不得汉人百姓被视为三等人欺压榨取,遂辞官回乡教书。”

“今天下,蒙人无道,汉人苦蒙久矣,无论你是何人,所谋何事,均与我无关,留下你,免不得要同官府解释一番,上下打点自少不了,不如让你离开,就当没有见过你这个人。反而省却不少麻烦!”

“多谢!”陆惊云先道了声谢,然后又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只恢复了一些记忆,如何前往凤阳,还需施先生指点!”

施耳点头道:“今日尚早,一会我叫辆马车,带你去县城搭乘源晶火车,后日清晨可达凤阳!”

“坐,坐火车?”陆惊云眉头挑了挑,“我没钱买票啊!”

“帮人帮到底!”施耳失笑道,站了起来,“你且稍候片刻。”

施耳转去后堂,过了片刻,拎着一个小包裹走出来,将包裹递给陆惊云,微笑道:“我已让小厮去叫马车了,这包裹里有些盘缠,我看你我身型相近,有些我的旧衣物,还有一本我自己闲来撰写的书籍,里面是我的一些浅薄研究!”

陆惊云接过包裹,心里非常的感动,他面对的是记忆中古代著名大文豪,青史留名的那种,对待他这样的三无人员(无钱,无物,无身份证),却能不问过往,不吝施以援手,在这种被蒙人统治,人人自危的乱世,施耳的品格,令陆惊云无比钦佩!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等待马车到来,陆惊云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扭捏的笑道:“施先生,你这里有镜子吗?”

“镜子?”施耳不解的看了陆惊云一眼。

“就是那种,可以看到自己面容的物品,这不马上要去县城了嘛,我想整理一下仪表,免得失礼于人!”陆惊云竭力解释道。

施耳笑道:“有的,随我来!”

施耳将陆惊云带到后堂他自己的房间,指了指挂在墙上的一面光滑的铜镜,陆惊云迫不及待跑到铜镜前,仔细打量自己的长相。

镜中是一个青年,看上去约二十出头,有一张精致而俊朗的脸庞,线条流畅而富有立体感。修长而稍显瘦削的脸颊透露着一丝冷峻和决然。

青年的眼睛深邃而锐利,宛如星光闪耀。修长笔直而微微上翘的眉毛像剑刃般扬起,薄薄的上唇线条略微上扬。

长得还挺帅!就是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峻!陆惊云对着自己的脸左看右看,觉得好笑。

施耳很贴心的替陆惊云打来一盆水,让他梳洗一番,一切准备停当后,名叫小五的小厮跑进来向施耳汇报,马车来了。

陆惊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背着包裹,将那封信贴身放好,跟着施耳上了马车。

从施耳的家乡到淮安县要近两个时辰,马车颠簸前行,陆惊云和施耳闲来无事,又开始玩起你问我答的游戏,陆惊云讲水浒传的段子,施耳告诉他一些基本常识。

讲到施耳在钱塘为官时,同远渡重洋而来的金发碧眼异邦人接触的时候,陆惊云来了兴趣,好奇的问道:“异邦人的国度是不是也靠源晶石为能源?他们会不会武功?”

说到异邦人,施耳不屑的笑道:“万变不离其宗,他们虽然有一套特有的功法,称之为魔法,但在我看来,其根源还是真气,无非是练气的手段不一样罢了!”

“魔法?”陆惊云心里有了古怪的猜测,“他们是不是擅长用短棍做武器?”

“你的记忆好像在慢慢的恢复嘛!曾接触过异邦人?”施耳看了陆惊云一眼。

陆惊云干笑一声,敷衍过去。

施耳没有追问,只是继续刚刚的话题,点头道:“的确,他们自称魔法师,个个手中都拿着一根短棍,施法的时候要大声念所谓的咒语,像极了云南大理那边的巫师!”

“他们的战斗力强吗?”陆惊云问道。

施耳露出回忆的神色,道:“我曾亲眼目睹两名异邦人决斗,他们用棍子挥来挥去,将棍子当火枪一样,念出咒语后棍子会发出光线攻击对方,这种光线看上去不可怕,但是其中一人喊了声啃什么果,射出绿色光线击中对手,对手竟然直接倒毙,这种攻击手段闻所未闻,却能直接致命,的确可怕,你以后如果遇上异邦人,一定要小心!”

“阿瓦达啃大瓜?”陆惊云嘴角抽搐,不是这么夸张吧?

“对对对,就是啃大瓜!”施耳兴奋的点头。

这个异世世界观,太胡来了吧!陆惊云非常无语。

走走停停,沿途都是秀丽的山水风景,这一程倒也不沉闷,在日斜西山之际,在县门口出示了入城文件,马车终于驶进了淮安县城。

下了马车,陆惊云活动着筋骨,头顶突然传来轰鸣声,一道阴影遮住夕阳,陆惊云下意识抬头上望。

一架庞然大物从他头顶缓慢飞过。

“飞空艇!”施耳在陆惊云身边介绍,“别看了,官府规定,平民不得窥视飞空艇!”

陆惊云连忙收回目光,问其故。

“除了元廷黄金家族少部分贵族拥有专属的飞空艇外,飞空艇只为军事用途,军事机密平民不得窥视,否则会被直接视为叛逆处置!”施耳解释道。

“看两眼都不行,真霸道!”陆惊云吐槽一句。

“这些话,可以埋在心里默默的说!”施耳轻笑一声,领着陆惊云往火车站走去。

除了突兀的飞空艇外,沿街的建筑同陆惊云记忆中的历史建筑没什么区别,青砖绿瓦,小桥流水,民众的穿着多为窄袖长袍,以麻布为主,街市人声鼎沸,小县城热闹非凡。

施耳领先陆惊云半个身位,边走边侧头对陆惊云道:“淮安县达鲁花刺是蒙人楚伦巴根,他向往汉文化,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楚风清,告诫自己为官清廉,他亲近我们汉人,所以淮安县在他的治理下,民众算是过得不错!”

陆惊云微微点头,话是如此,面前也是一片祥和,但是街上行人那看不见的白色气丝却在提醒陆惊云,有些残忍本质,不是某个人,某个清廉的县伊能够改变的!

淮安县并不大,一刻钟的功夫,两人已来到县火车站外,这个火车站同陆惊云认知中不一样,更像陆惊云刚刚下马车的驿站般,一道大门守着,等待乘坐火车的人们排着队,等待放行。

隔着石墙,可以看见冒着白雾的源晶火车静静趴在铁轨上。

施耳帮陆惊云在售票处买了一张票,递给他,微笑道:“下一趟便是前往凤阳的火车,会有小厮喊叫提醒,别误了!”

陆惊云接过竹板制成的“车票”,再次诚恳的道谢。

施耳风淡云轻的摆摆手,又掏出一张小纸递给陆惊云,道:“这是我为官时制作的身份文牒,留在我身边派不上用场,希望对你有用!”

陆惊云接过文牒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用汉文和蒙文写着持谍人的姓名,身份,籍贯等信息,陆惊云粗略一看,上面的姓名是严炳璋,身份是钱塘县文书,籍贯江浙行省镇江路。

面对陆惊云略带惊讶的表情,施耳狡黠一笑,轻声道:“在元廷为官,朝不保夕,多一个身份多一条后路!”

陆惊云也是一笑,把身份文牒收好。

施耳拱拱手,郑重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多加保重,希望有重逢的一日!”

陆惊云用力的拥抱施耳,引得旁边路人侧目。

抱过之后,陆惊云松开他,惊讶和尴尬之色还挂在施耳的脸上,陆惊云不以为意,笑道:“你也是,好好保重,我们必有重逢之日!”

说罢,陆惊云哈哈一笑,头也不回的走进车站。

施耳望着陆惊云的背影怔了好一会,才摇头失笑,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