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驻军营地的火光就像信号一般,四面城门的汉人守将看见火光后,几乎是同时向身边的蒙人挥刀,大家都喊着口号——“石鼓鸣,天下兵,伐无道,诛暴元!”
“只诛蒙鞑,不杀汉人!”“反元啦!”
临淮关上,留守副将千户宝术立格在关头眺望濠州城,那点点火光使他感到忧虑,城内定出大事,但他奉有严令,不得出关救援,只能焦急的等待主将守关千户苏日勒和克回来。
未时两刻,一队人马从县城北门驰出,奔临淮关而来。
宝术立格眼睛微眯,看不清人马的相貌,遂大声下令:“封闭关门,弓弩火枪准备,确认来者身份!”
那队人马来势很快,片刻便来到关卡外,其中一骑士仰头,用蒙语大叫:“千户大人回来了,还不速开关门!”
宝术立格仔细一看,果然是守关千户苏日勒和克,他微微抬头,面色绯红,看了宝术立格一眼便低下头。
“将军,你没事吧?”宝术立格很谨慎的没有当场命令开门,而是用蒙语大喊。
苏日勒和克身边的侍从用蒙语回答道:“千户大人喝醉了,将军速开关门,好让让大人入关休息!”
“大人?”宝术立格没有理会侍从的喊叫,又问了一声。
苏日勒和克仰起头,带着醉意不耐烦的回答道:“哪那么多废话,给老子开门!尔秀特!”
守将千户没事!宝术立格被骂,反而放下心来,下令打开关门,自己率众下城墙去迎接。
骑兵队纵骑入关。
苏日勒和克醉醺醺的被侍从搀扶着下马,宝术立格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酒味。
“将军!”宝术立格上前行礼,他和苏日勒和克虽都为千户长,但人家苏日勒和克可是和黄金家族沾亲带故的关系,苏日勒和克的亲妹妹嫁与黄金家族的王爷为妾,颇受宠爱,苏日勒和克调任临淮关也不过是来混个资历,早晚要回上都面圣,他宝术立格在苏日勒和克面前,不由自主的矮半截,所以十分殷勤周到。
苏日勒和克斜靠在侍从身上,不耐烦的挥手让宝术立格推开,宝术立格看了侍从一眼,心神警惕,问侍从道:“怎么没见过你?”
然后又环顾苏日勒和克身后众人,疑惑更甚,“巴拉他们呢?”
侍从吃力的扶着高大健壮的苏日勒和克,用蒙语微笑答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齐鲁格勒,在钢巴图大人麾下任主簿,巴拉大人他们醉酒闹事,把县伊宅子给点了,孙近谷那驱口(奴隶)不依不饶,非要拿下巴拉大人,将军又饮醉,钢巴图大人做主,让将军先回关休息,待明日醒酒后,再去把巴拉大人他们领回来!”
宝术立格心道原来如此,孙近谷那个老迂腐他见过,还曾因护着县民驱口同自己起过冲突,奈何这老家伙挺会弄钱,深得钢巴图倚重,这次巴拉他们把县伊府宅子点了,也算出替自己出口恶气。
苏日勒和克等得有点烦躁,破口骂道:“干你娘的宝术立格,你把老子当细作审吗?”
宝术立格连忙施礼,表示不敢。
苏日勒和克霸道的推开宝术立格,不过因为醉酒,守军千户没什么力气,宝术立格还是配合的往旁边跌退一步,让出位置方便侍从将苏日勒和克扶回房休息。
侍从扶着苏日勒和克走了两步,苏日勒和克又回身朝宝术立格喝道:“你,还有你,你,你!”他连点几名守关蒙将百户长,“到我堂中议事,现在!”
说完,由侍从搀扶着走了。
其中一名蒙将摇着头,在宝术立格身边道:“这家伙喝醉了又耍酒疯呢!”
另一位蒙将也不屑道:“这家伙一杯就醉,也好意思称自己为大草原的子民!”
“少发牢骚!”宝术立格叹了一声,领着几名蒙将跟随苏日勒和克进了他的寝室。
让宝术立格意外的是,苏日勒和克并未在议事堂议事,而是将他们请进了自己独有的密室中。
这是宝术立格第一迈进苏日勒和克的密室,难道午宴上,达鲁钢巴图宣布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自己有份参与惊天大事,也不枉给这个废物端茶递水这几年!宝术立格心中暗暗想,背后密室门轰然关上!
片刻之后,苏日勒和克的那名侍从从密室中走出,略微整理了衣衫之后来到室外,召来守卫,亮出主副二将的调兵符,趾高气昂的吩咐道:“接主将令,即刻调遣所有草原上的勇士在瓮城集合,所有的汉人坚守岗位,不得擅自离开岗位,违令者斩!”
守卫接令去了。
集合的号角响起,一番熙攘,临淮关内所有蒙人都在各自的牌头长带领下,在关内的瓮城集合。
侍从出现在墙头,摊开一张圣旨模样的纸张,一改蒙语,用汉语煞有介事的念着纸上的内容。
侍从声音很大,几乎传遍这个临淮关,这些蒙人长期驻守临淮关,多少都能听懂一些汉语,听着听着,愈发觉得不太对味。
反而受到严令镇守岗位的汉人元兵们,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互相看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侍从大声宣读道:“而今蒙元无道,鱼肉乡民,将汉人视为驱口奴隶,竭力压榨,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
“石鼓鸣,天下兵,伐无道,诛暴元!”
侍从突然暴喝一声,瓮城内的蒙人终于反应过来,鼓噪声响,纷纷想冲出瓮城,抢上墙头。
守在关头的一名汉人元兵突然拔出利剑,跟着侍从高喊一声:“石鼓鸣,天下兵,伐无道,诛暴元!”
一人响,众人应,长弓火枪纷纷调转,瞄准瓮城内的蒙人。
不知道是谁射出的第一箭,当中箭的蒙人元兵惨嚎声传出来的时候,枪林弹雨如雨点般倾泻进瓮城。
带着被奴役的仇恨,也带着杀戮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