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越来越近,韩续等人远远望去,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魁梧大汉骑在一匹没有马鞍的驽马上,一脸焦灼之色的策马奔来。
韩续禁不住眉头紧紧一皱,来者的身份地位委实不放在他的心上,可来者是个黑白两道十分畏惧之人,却让他不由得忌惮甚多。
魁梧壮汉身穿一袭绸缎衣衫,满身遍布着商人特有的世侩气息,看起来和寻常商贾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若仔细予以观看,便能够看出此人双眸闭合之间,遍布着一丝常人难以拥有的锐气,极像是个经历过生死搏杀者。
韩续却深知此人的底细,魁梧大汉便是孙山未婚妻的亲三叔张广发张掌柜,还有个诨名叫倣拚命三郎。
张广发原是个打行中的佼佼者,挣了些钱财后,便立刻金盆洗手转行经商。
因为他为人豪爽大气,又招揽到几个打行中的昔日同伴做商行伙计,很快便成为了沂水县内极有名气的行商。
此时商人的地位已经大大提升,不再像明初时受人歧视,有钱商人的子孙参加科举考试,成为大明官员者比比皆是。
韩续忌惮张广发昔日有拚命三郎的诨号,不愿意与此等亡命徒结下怨仇,能不得罪张广发,便尽量与他和平共处。
张广发利索的跳下裸马背,整了整衣衫后,向韩续拱手行礼致歉。
“韩公子,孙相公年少气盛得罪了您,老朽代他向韩公子赔礼道歉,希望您大人大量,别和孙相公较真,高抬贵手饶恕他吧。”
若放在往日,韩续还真得卖张广发个脸面,轻轻放掉过节,大家伙和平相处。
可孙山数次三番得罪了韩续,让他屡失脸面,再加上有孙山之前痛摔他一跤之仇的耻辱,韩续岂肯善罢甘。
韩续挥挥手制止住张广发的善意求恳,板着铁青的脸色,语带不善的诘问对方。
“张掌柜,我知晓你和孙山有姻亲关系,本来我该给你留几分情面,可孙山当众在大街上摔了我一跤,让我丢尽了脸面,此仇不得不报,张掌柜若要强行出面,别怪本公子翻脸不认人。”
张广发没料想到孙山竟然痛摔了韩续一跤,自己再插手其中,还真得有些不太好办。
可让张广发站在旁边观看,任由韩府家丁殴打孙山,他又实在看不下去。
张广发皱眉沉思片刻,又向韩续拱手行礼道歉,然后咬咬牙做出了退步。
“韩公子,你和孙公子只是意气相争,你受了委屈,打孙公子几下出气,也在情理之中,可不能纵容下人们动黑手伤害孙公子。”
不待韩续做出回应,他转首面对韩府众家丁,阴惻恻的口吐威吓之言。
“本人年青时在打行厮混过一段时间,博了个′沂水县第一打手′的虚名,又有个诨名叫做拼命三郎。孙相公是我未来的侄女婿,谁敢下黑手伤到他,小心你们的妻子女出门遇到不测之祸。”
此言一出,韩府众家丁纷纷远离倒在地上的孙山,他们大多都已成婚生子,谁愿意得罪昔日的亡命徒拚命三郎张广发呀!
韩续见状勃然大怒道:“张掌柜如此行事,岂不是说只有我韩续能动手殴打孙山?我俩都是童生身份,又都是读圣贤书的儒人,我打他几下,张掌柜应该不会仗义直言了吧。”
张广发此时也不由得动了真火,走到韩续面前,低声威胁对方。
“韩公子,常言说得好,做人留一线,以后好相见。孙公子毕竟是知府大人择选的府试第二名,你如此急劲的对付他,不怕知府大人知晓此事后,会以为韩公子故意折损其脸面,引起知府大人的报复吗?”
韩续闻听此言后,面色微微一变,青州知府可是正四品官员,若因痛殴孙山,引起知府大人的不满报复,真得是极不划算。
思虑至此,韩续已有了退意,便虚言恫吓了孙山几句,带着众家丁扬长而去。
孙山年少气盛,又听到未来岳叔张广发向韩续接连赔不是,心中气恨交加,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倒在地。
张广发连忙上前搀扶起孙山,又叫人帮忙把他送回居住处,又请来郎中为孙山诊治。
孙山身为儒林中人,被韩府下人们在大街当众殴打,心中总是郁郁寡欢,始终不能自我开解。
满腔怨气再加上伤势不轻,让他渐渐地命垂一线,朦胧之中他的魂魄带着怨恨几欲飞离本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