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雪灾（1）

目送宋煜离开庄子以后，谢观潮面上笑意慢慢隐去，冷嗤一声。

敢肖想顾棠，看他不打断他的三条腿。

“少主公，七皇子的物什都已经搬空了，您可需安置自己的物什进来？”谢十一现身，同他作揖。

“搬什么搬，一个破院子，小爷稀罕住进来？”谢观潮皱眉，一脸嫌弃地开口。

这里是宋煜住过的地方，他膈应都还来不及，还会住进来？

谢十一作揖准备离开，忽闻谢观潮问道：“顾家娘子在作甚？”

“回少主公，郡主在廷尉府抄录南周律令。”

“还挺上进。对了，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据影卫来报，皇后寿辰那日，宫中一切乃凤仪女官一手操办，宾客名单是皇后安排好的。所备之菜，与酒水皆无问题。”

谢观潮皱眉。

都没问题？

可沈公瑾说，小笨蛋分明种了两种药。怎么会没问题？

想到什么，谢观潮忽然开口：“寿辰间酒水不够，影卫查的是第一批酒水，第二批酒水可曾查过？”

“尚未查过，不过第二批酒水乃是七皇子所备。”

谢观潮黑了脸。

好了，那不需要查了，肯定就是这厮干的。

卑鄙无耻之徒。

王皇后寿辰之后，顾棠又恢复了廷尉府，尚书府两点一线的生活。

顾娇娇开始经常出入各种筵席，回回都引来满堂喝彩，越发坐实了金陵第一才女的名声，不少世家子弟甚至都并不觉得她庶女身份有什么，纷纷上门提亲求娶——

属于女主的剧情还在继续着。

没了顾棠的参与，顾娇娇和宋煜之间也有很多交集，但他俩的情感线好像没有上辈子那么顺遂。

原书中，为顾娇娇守身如玉的宋煜，甚至提前纳了自己外大父，也便是王丞相府中的庶女为侧妃。

而顾娇娇看似并不在意，实则难过得不行。

在她眼里，她已经把宋煜视作了自己的未来郎婿，宋煜提前纳侧妃的举动于顾娇娇而言，无异于背叛。

此外，顾娇娇心里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宋煜应该围着她转才对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随后顾娇娇又发现，好像是皇后寿辰之后，宋煜才纳了侧妃。

而本来对她还行的王皇后，现在连正眼都不给她。

顾棠，一定是因为顾棠惹到了皇后，所以皇后恨屋及乌，连带着也讨厌起她来了。

一想到这里，顾娇娇的眼里就闪过一丝怨毒。

都怪顾棠！

顾娇娇对顾棠的好感度降到了零，顾棠是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的。

她满脸茫然。

不是，她都避开所有剧情了，也没招惹顾娇娇，两个人一天都见不上一面，怎么就怎么就还能被女主嫌弃啊。

小姑娘沉默了，小姑娘无语了。

算咯，嫌弃就嫌弃呗，她又不需要看顾娇娇的脸色过日子。

……

一场大雨过后，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南周入冬了。

十一月十八，金陵初雪。

顾棠坐在廷尉府里，点卯后裹着薄氅坐在屋子里，烤着炉火，垂眸认真研读手中书卷。

自她入仕以来，程野便送她很多与法学相关的书籍，其中好多孤本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廷尉府没什么要紧事儿时，顾棠便会看这些书，偶尔闲暇时便会想一想接下来要出现的剧情。

其实想不想也无所谓，因为现在剧情已经完全乱套了，她也不敢保证那些事儿还会不会出现。

“今年的雪下得这么早，北疆怕是又要有一场恶战了。”沈瑜和谢观潮坐在旁边手谈，一子落下时，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看着外面的雪，微微一叹。

北方匈奴为游牧民族，是南周的心腹大患。

南周开国以来，匈奴便时不时南下，打一些小的入侵战争，抢夺资源。

而每年冬天，天气额外冷的时候，北方草地枯萎的早，牛羊不够吃了，会饿瘦，饿死，连带着这些人也会吃不饱——

而往往到了这个时候，匈奴便会组织军队，发动一场规模中等的战争，南下抢夺物资，烧杀抢掠。

今年的雪下得这么早，对战事额外敏感的沈瑜便晓得，今年怕是免不了一场恶战。

“怕只怕不止恶战。”谢观潮落下一子，跟着叹气。

战争连带着的便是瘟疫，瘟疫让百姓流离失所，在这样寒冷的冬天，会产生更多饿死的，冻死的，或者得瘟疫死掉的人。

“今年收成不景气，提供给戍边将士的粮饷远不如去年，存粮虽够，但若真的打起硬仗来，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

“这个公瑾你不必担心，我已同阿父说了此事，阿父以谢氏之名，捐了万石粮草和不少棉衣过去，足够他们充裕地度过这次寒冬。”

沈瑜微微诧异，随后咂舌：“不愧是谢氏，出手便是万石。”

谢观潮略有些得意洋洋，随后侧头看向顾棠，目光微微一深。

顾棠听着两人的对话，不自觉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记得除却北方战事，南周发生了一场特别大的雪灾——

这场雪从这会儿开始一直下一直下，下了一个月都没停，路上积雪三尺厚，南周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天灾。

路被堵死，富家子弟能靠着家中存着的炭火木柴，还有粮食取暖果腹，而穷苦之人砍的柴压根不够用，市面上的煤炭、米粮还有棉等东西一出来就被立刻售罄。

这些东西甚至在黑市卖出了天价。

买不到这些东西的人，吃树皮泥土，用芦苇絮做棉衣，把屋顶的茅草拆了下来烧火取暖——

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想遍了，但还是有饿死，冻死的人。

后来，顾娇娇和宋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大批粮食，棉衣和炭火，总算解决了燃眉之急。

也是那时雪停了，远赴边疆的沈瑜又帮忙打赢了守卫战，所有人都喜极而泣，把顾娇娇当做天命贵女，不少人成了她的拥护者，连阿舅都对她多了几分尊敬。

甚至有人传，得天命贵女者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