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英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灰扑扑的街道上。微卷的金发,长款的棕色双面呢大衣,这不是她。可是一切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触手可及,突然空中浮现的几个大字打破了这种真实感——《奥辛》,姜宝英仿佛脚步都虚浮起来,灵魂出窍般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姜宝英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手掌互相紧握的感觉还在,她和那个人还是分开了,她逐渐接受了这亦真亦假的世界。她迈步走向那几个大字,当她穿过那一串宵夜店招牌般的字,周围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随着她的进入,街道上突然冒出越来越多的人,直到空气不再荡漾时,听觉仿佛回归一般,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的往姜宝英耳中钻。一切动了起来。
“女士,请出示你的证件。”穿着冬装的G国士兵坐在桌前说。街道上时不时走过一列又一列穿着一样衣服的士兵。她身后聚着一排等待接受检查的人。
姜宝英摸了摸口袋,拿出一个本子:“这个吗?”
士兵没有回答,只是接过本子翻开查看:“跟他走。”
姜宝英看了眼他旁边的G国士兵,乖乖跟在他身后。背后响起一阵骚动,姜宝英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士兵大骂一声后举枪将一个没跑出多远的老人射杀。人群爆发出一阵尖叫,没一会儿又恢复成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只不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惴惴不安。两个G国士兵过去踢了一脚还在冒着热血的老人,骂了声“臭虫”,嘻笑着将人拖走。查看证件的士兵大声警告道:“安分点,积极配合。”
走在前面的G国士兵不耐烦的催促道:“别看了,跟我来。”
士兵带着她上了车,车上已经坐满了人,有男有女,空气浑浊。看着后退的树影,姜宝英裹了裹外套。
下车后,男人们被两个士兵带走,姜宝英和其他女人则被领着带到一片空地,被命令站成一排。
一辆敞篷汽车轰隆隆驶过来,副驾驶坐着的军官下车后,士兵将她们带上前说道:“她们来了,大人。”
女人们在看到军官时,纷纷忐忑的低下了头,包括姜宝英。姜宝英低头看着军官的皮靴从她面前走过,发着呆的她忽然想起这个军官是谁了。
《奥辛》是她在初中一个无聊的下午看过的一部黑白电影,这部电影广受好评,于是她就找出来打发时间。电影的主角是一位叫奥辛的商人,他帮助许多也台人偷偷活了下来。十三四岁的年纪看这部黑白长电影,看的昏昏欲睡。她只记得开头和结尾,因为这个军官作为剧中的反派,出场的时间早,戏份多,姜宝英就对他有些印象。
“抬头。”军官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在她耳边响起,姜宝英回过神来,看到一双黑亮的皮靴停在她眼前。她愣愣抬起头,军官淡蓝色的眼睛将她的脸打量一番后,问道:“有家政经验吗?”
“没有。”反应了一会,姜宝英如实答道。
“就你了。”
军官转身给了士兵一个眼神,坐上车离开了。
餐厅坐着打扮优雅的贵妇和小孩,她们大都是在这里工作的军官的家属。典雅雍容的餐厅里烟雾缭绕在天花板吊着的绿色灯罩下,默尔西的外套搭在皮沙发椅的靠背上,竖纹衬衫和背带使默尔西此时看起来多了些亲和力。
他双腿交叠,左手夹着一支烟,另一只手摇着红酒,他嗤笑着,语气讽刺又高傲:“那些也台人早就该清理了,背叛主的人迟早要接受惩罚,是时候为伟大的维加斯人清除臭虫和老鼠了!”围坐在餐桌的另外两名军官赞同道:“那些下等人。”
三人正谈论着接下来的工作,一个穿着墨绿色拖地长裙的女人走过来问候道:“默尔西大人,斯威齐大人,法拉姆乌齐大人,日安。”
“您好,夫人,想必您是卢瑟的妻子吧。很高兴见到你。”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我的荣幸,默尔西大人。我想邀请三位参加家中在星期三举办的酒会,卢瑟很感谢默尔西大人的帮助,备了些好酒招待,想要当面感谢。斯威齐大人和法拉姆乌齐大人也请一定光临,哦,前段时间卢瑟搞到不少好东西呢。”安琪拿出制作精美的邀请函。安琪是富商卢瑟的妻子,同时也是欧菲维奇省B区领导人的文字秘书。卢瑟的生意可以说遍布全球,他创办的太平洋公司市值位居全球第六,在 G国赫赫有名。
“到时一定前往品鉴。”三人相视一笑,欣然接下。
姜宝英靠在床头睡着了,暖黄的灯光静静照着。她单独住在楼梯下的隔间里,隔间很小,只放了一张铁床和一套橡木桌椅。
默尔西擦着头发上的水,透过半开的门看着那张安静的脸。
“哒哒哒“
听到敲门声,姜宝英缓缓睁开眼,只见默尔西穿着睡衣站在她床前。
“过来给我吹头发。”
姜宝英找出吹风机,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默尔西吹头发,黑白电视里放着新闻。
默尔西将手上的书放到一旁,闭上眼睛。她的手轻轻柔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暖风嗡嗡的响。
“你叫什么?”
“芙尔利娅,大人。”姜宝英回想着她的新名字。
没有下文,将头发吹干后,默尔西就上楼了。上楼前他把着扶手看着她说:“以后你吹头发。”
“是。”姜宝英知道自己的失职,他的宽容让她不由得觉得他应该挺好说话。
清晨。
姜宝英一进来就看见默尔西坐在阳台上,架着枪瞄准不远处赤裸的男男女女,他们正绕着空地一圈又一圈的跑着。
“大人,我来为您更衣。”姜宝英后背冒冷汗,挣扎着,还是壮着胆子打断他。
默尔西烦躁的揉了把头发,把枪放下。他光着上半身,白金色的头发一团乱,显然刚刚从床上醒来。
姜宝英松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为他穿衣。扣着衣扣,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紧接着枪声四起,一切如之前一般,空气很快平静下来,甚至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掀起浪花,如同一潭幽幽的死水。姜宝英扣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着。
默尔西一把抓住姜宝英的手指,姜宝英下意识瑟缩一下,却没能挣脱,她站着,眼睛盯着没扣好的那枚铜扣,不敢有任何动作。
“芙尔利娅。”
“是,大人。”
“芙尔利娅。”
姜宝英烦躁地轻轻咬住下唇思索着,没答话。
默尔西突然抓住她脑后盘住的头发往后轻轻一扯,迫使姜宝英的眼睛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