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证人陈述

现场见证人可能目睹了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过程中的某一个环节,他所反映的情况对案件侦查工作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侦查员张成雪负责调查两个拒绝接受调查的现场见证人。是什么原因让两位不接受调查,张成雪感到十分奇怪。

马海涛是一个入职不久的青年工人,正在试用期还没有转正,

派出所已经给马海涛递送了传唤通知书,马海涛一直没有到派出所接受调查。

俞沫仁更是一个奇葩,他不仅拒绝传唤,还扬言谁要跟他过不去就会给他难看,气焰十分嚣张。

张成雪用了半天时间,先后跑了4个建筑工地,最后在郊区一个建筑工地的一个角落里把马海涛找到。

马海涛看见民警已经找到单位,什么话也没有说,就顺从地跟着张成雪来到派出所。

刚进派出所的院子,马海涛就发起飙来,大声地喊道:“你们凭什么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我是国营企业的正式职工,你们这样对我是侵犯人权,我要告你们。”

张成雪冷冷地看了马海涛一眼,为他的不识时务感到好笑。

张成雪面无表情地说:“马海涛你不要着急,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还不清楚?现在你就好好地喊几声吧?马上有你哭的时候。”

马海涛吃惊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问题?不就是打几盘麻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不就是要钱吗?罚多少,我现在就给你们,快一点不要影响我上班。”

马海涛被带进询问室坐下来以后,很不高兴地跷起二郎腿,东张西望的还不时地向张成雪瞄上几眼,内心的恐惧渐渐地流露出来。

为了给自己壮胆,马海涛故意装着不在乎的样子摇晃着双腿,希望能够引起张成雪的注意。

张成雪根本就不理睬马海涛,对他没有看上一眼。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张成雪聚精会神地坐在那里,翻阅手里的材料,眼前的马海涛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马海涛撑不住了,着急地说:“警官先生,你们有什么事情要谈,就抓紧时间问吧,我还要上班不然要扣工资的,我和你们耗不起呀!”

张成雪说:“你不是没有什么好谈的吗?等你愿意谈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马海涛终于明白了,民警这是在给时间,让他主动交代问题呀!想到这里马海涛真的有一些犹豫。

他是第一次被传到派出所谈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他清楚地知道派出所找他谈什么,不就是赌博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能大能小,态度不好关上你几天,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份工作就算完了。马海涛现在才有一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不学好与别人搅和在一起赌博,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还有派出所开始传唤他谈话的时候,如果主动一些,态度好一点就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地步,马海涛开始后悔了。

突然马海涛灵机一动好像想到什么,就对张成雪说:“警官先生你们找我,是因为我参与赌博的事情,之前我不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我检讨,我接受处罚。

我是第一次参与赌博,请你们能从宽处理我。我现在有一个重大情报,是关系到你们正在侦破的赵启辉家人被杀的案子。如果你们能够从宽处理我,我就主动告诉你们,怎么样?”

张成雪不屑地说:“马海涛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先给你普及一下法律常识:公民有义务接受公安机关的调查,并真实地反映情况。马海涛,反映情况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不要想拿这个东西作为筹码,来威胁我们在执法上做出任何违法的事情。

你出现在犯罪现场附近,不是见证人就是嫌疑人,你想走哪一条路由你自己选择。但是如果知情不报,故意隐瞒事实是要被追究法律责任的。”

马海涛被吓得浑身打战,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哭喊着:“警察先生给我一条活路吧,我还年轻,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背上违法犯罪的包袱。我愿意戴罪立功,以我的实际行动来洗刷我的过错。”

张成雪小声地说:“这就对了吧,如果你早一点有这样的觉悟,我们的谈话会更加顺畅一些。站起来,坐到凳子上好好说,希望你能够主动地把有关问题说出来,我们会根据你的表现做出相应的处理。”

马海涛连忙点头说:“好的,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争取从宽处理。

昨天上午朋友喊我去运河巷212号打麻将。快到12点的时候,我们听到有人喊205号发生杀人案件了,打牌的人害怕受到牵连都跑了。

我刚到单位工作,还没有转正,如果被公安机关处罚,单位就会立即解除我的劳务合同。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躲起来,希望这件事情拖一拖就过去了。我现在认识错误接受处罚,希望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张成雪问:“你刚才说,你能够戴罪立功是什么意思?”

马海涛回答:“我要向你们举报,我看见两名犯罪分子了。”

张成雪说:“你把详细的情况说清楚?”

马海涛回答:“1月3日上午快到11点的时候,我的香烟抽完了,我就到西坞大街最西边的一家小店买了一包香烟。回来的时候,我从西坞大街刚转到运河巷,就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205号院子里慌慌张张地走出来。

那两个人一高一矮,是矮个子关的门,当时我也没有太在意。当两个人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出于好奇心我就想看看这两个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在我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突然拉住那个矮个子的肩膀说:‘大哥你有火吗?借一个火行吗?’

我从烟盒里抽出两根香烟,递了一根给矮个子。那个矮个子刚要伸手接香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高个子打断了。

那个高个子恶狠狠地说:‘没有火,你逗哄么德?滚开,好狗不挡路,乡鳖子。’

我故意装作听不懂他的土话,继续对矮个子说:‘哎呀,这么凶干什么?不就是借一个火吗。’

说话间我就走了过去,就听见高个子小声地说:‘大哥,你在这里啰嗦什么,不要睬那个憨熊。’

矮个子说:‘小弟你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不就是东西没有弄到吗?二哥带你再到别的地方去弄。’

后来他们走远了,就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了。他们说话有许多是地方的方言,他们可能以为我听不懂,才毫无顾忌地交谈。”

张成雪问:“你能听懂那两个人的方言?你是什么地方人?”

马海涛回答:“我老家是徐州的,与临城紧挨着。我们老家的话和临城的话差不多,就是在语调上有一些差别,外地人分辨不出来,我们一听就知道是哪边的人。

他开始说的:你逗哄么德?意思就是你是干什么的?乡鳖子就是乡下人,这是骂人的。

所以我可以肯定那两个人是临城附近的人。

两人是兄弟,他们的长相,说话的语调都很像。我怀疑那两个家伙可能就是杀人犯。他们的相貌特征我看的很清楚,如果需要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抓那两个坏家伙。”

张成雪问:“你是怎么想起来怀疑那两个穿黑西服的人就是杀人犯的?”

马海涛回答:“因为我回212号房间的时候,走到巷子口,正好看见那两个人从205号院子里出来。

大门最后还是矮个子关上的,这一点我看得清清楚楚。

另外,他们说:‘东西没有弄到,再到别的地方去弄。’这好像是黑道上说的话,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编的。

而且我看他们的样子很凶,如果是在晚上被他们撞到肯定会把我干掉的。想到这一点,我现在都感到害怕。

最后一点是,他们离开的时候是匆匆忙忙地,几乎是带小跑,走的方向也不是正常人行走的路线。从西坞大街再往西就是大田,坑坑洼洼地很不好走,除了下地干活的人,没有人会走那条路。顺着大田再向西走好几里路,就到203国道。犯罪分子应该是从那里逃跑的。”

张成雪说:“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谢谢你的配合。今天你认识错误的态度也不错,你的问题等候处理。如果我们有什么需要找你,希望你能够做到随传随到。”

马海涛连忙点头答应,很快地就离开了派出所。

晚上8时,俞沫仁被传到西坞派出所进行询问。俞沫仁迈着八字步,摇晃着身子走进派出所大院。

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扬着脑袋大声地说:“你们深更半夜地把我喊过来,是不是准备刑讯逼供呀,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一般人,可以随便让你们拿捏的。这里谁是负责人呀?我可是正股级干部,要和我谈话要讲究对等啊!”

张成雪走上前去,很平静地说:“是我传你谈话,你有什么想法吗?”

俞沫仁很不客气地问:“你是干什么的?什么级别?”然后伸着脖子盯着张成雪。

张成雪很自豪地说:“我是刑事警察,级别吗?是人民公仆。传你谈话是依法办事。”

张成雪将警官证对俞沫仁亮了一下。

俞沫仁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被戏弄了,就立即咆哮起来大声喊道:“我拒绝与你谈话。”

张成雪仍然用很平静的语调对俞沫仁说:“你可以不接受询问,但是你可要想好了,千万不要后悔。”

接着张成雪从文件包里拿出传唤证说:“俞沫仁,你因为涉嫌有违法行为,依法对你进行传唤。”

紧接着张成雪走到俞沫仁面前,递上传唤证后说:“请签字吧?你也可以拒绝签字。你的任何行为我们都会记录在案,作为证据。”

听到这里俞沫仁呆愣在那里。

俞沫仁突然想到:看来公安局这回是动真格的了,法律手续都办了。如果自己再这么任性下去,他们肯定会想办法对付自己的。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应付着再说吧。

俞沫仁立即换了一副嘴脸,低头哈腰很谦卑地说:“警察同志,我刚才就是跟你开一个玩笑,不要当真的。我是守法公民,我一定会配合公安机关依法办案的。”

张成雪说:“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知道为什么要传你到派出所吗?主动地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

俞沫仁装着很无辜的样子说:“我也不知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张成雪说:“你自己干了什么坏事情还不知道?传你来当然是要你老实交代问题的了?”

俞沫仁回答:“我有什么交代的?每天按时上班,不赌不盗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成雪严肃地问:“情况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吗?你在西坞租一套房子干什么?”

俞沫仁理直气壮地回答:“那是我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我在哪里租房子你们也要过问,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租房子也违法吗?”

张成雪说:“租房子是不违法,如果用租的房子去干违法的事情就不行了。”

俞沫仁有一些心虚地说:“警察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自己花钱租房子你们也要管?”

张成雪鄙视地说:“你租的房子里住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情?”

俞沫仁小声地回答:“什么女孩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成雪说:“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装傻,那个与你共度良宵的女孩子是什么人?”

俞沫仁故作镇静地回答:“唉,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呀!她是我扶贫的对象。她在城里读大一,因为家庭困难准备辍学了,刚好被我碰上了,是我出钱让她继续读书。我这可是扶贫济困在做善事呀,我不想张扬让大家都知道,这难道也有错吗?”

张成雪讥讽地说:“你就是大善人呀!真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俞沫仁还厚着脸皮说:“哪里,哪里。就是一点小事情不值得一提。”

张成雪把桌子一拍,大声地呵斥道:“俞沫仁,你真不要脸。你扶贫把小女孩扶到床上去了,有你这样扶贫的吗?你说的是仁义道德,行的是男盗女娼。你是伪君子,大流氓。”

俞沫仁站起来喊着说:“警察同志,你怎么骂人呀?你这是在侮辱我,我要向你们的上级告你,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成雪问:“昨天上午你和那个女孩子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俞沫仁低下头半天也不说话。

张成雪指着手里的卷宗材料说:“这里有那个女孩子的谈话笔录,你看一下,是谁在说谎?是谁做了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情。”

俞沫仁低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说:“我承认不应该与她发生暧昧关系。但是那都是她自愿的,并不是我强迫她的。”

张成雪说:“好一个自愿,租一套房子,包养一个女孩子,还要把自己伪装成扶贫济世的活菩萨,你可真不简单啊!如果把你的情况通报到纪委,你很快就会成为风云人物了。”

俞沫仁一下子扑到张成雪面前央求道:“警察同志你就放过我吧,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向你们赔礼道歉。你们千万不能把这些事情通报到单位,那样我一切就完了。”

张成雪紧接着说:“俞沫仁看起来你很聪明,拿钱包养女孩子多风流。如果我告诉你玩弄的女孩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

一个成年人被一个女孩子玩弄在股掌之中,还自以为有多高明。你知道吗?正是那个女孩用你租的房子在卖淫,用你的钱和别的男人在寻欢作乐。不知道你有何感想?”

张成雪把卷宗材料摔到俞沫仁面前说:“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的帮扶对象。这个女孩就是利用这个手段已经先后欺骗了3个像你这样的男人,她先后两次被派出所处罚,这次准备送她去劳动教养。”

俞沫仁拿起材料才看几页,愤怒、气愤、悔恨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嘴里还在嘟囔着:“这是真的,我被卖淫女骗了?”

俞沫仁气得口吐白沫一下子晕了过去,过了一会才苏醒过来。

俞沫仁抱着张成雪说:“警察同志,刚才都是我的错,我接受你们的处罚。我要向你们反映一个重要情况,希望你们能够从宽处理我。”

张成雪问:“你要反映什么情况?”

俞沫仁说:“我能为你们提供关于赵启辉家案件的重要信息。”

张成雪说:“你把情况说得具体一些。”

俞沫仁回答:“1月3日上午我到西坞大街与那个女孩子见面,10时30分左右我就离开了。因为我是上班的时候溜出来的,所以在中午下班之前还要到单位点一个卯,这样才不会引起同事的注意。

在我走到西坞大街中间的时候,迎面过来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个子一高一矮。我感觉到天气这么冷,这两个家伙就穿这么一点衣服不冷呀?我就盯着他们看了几眼。

就在要走到我面前的时候,那个矮个子问我:‘兄弟跟你打听一个人?’

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矮个子拉着我的衣服,很着急地说了一句:‘白慌走邪,我老家遇到灾害,没有办法才来这里投靠亲戚,请你帮帮忙。’

我听他说的是家乡话就停了下来问:‘你要投靠谁呀?’

矮个子说:‘我们要投靠的人叫赵启辉,我以前到过他家,时间长了记不清楚了。’

我说:‘噢,你找赵启辉呀。你们顺着大路再向西走120米,向左拐有一个小巷子,进去左手第三家就是赵启辉家。’

那两个家伙连一声道谢都没有说就匆匆忙忙地走了。我因为要赶去上班,也就没有太注意其他情况。

下午上班的时候就听说西坞出事了,而且有人看见有两个穿黑西服的人从赵启辉家里走出来,怀疑那两个人就是犯罪分子。

我听到这个消息,吓得浑身都冒冷汗。我的妈呀!那两个向我问路的家伙可能就是凶手。

我出现在那里公安局的人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我不担心反映情况会有什么事情,我害怕的是我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有人就会怀疑我上班时间到那里是干什么的?

如果拔出萝卜带出泥,把我包养女孩的事情暴露出来,我就完了。就在这个时候派出所带信找我去谈话,我就拖着不想去。一直赖到晚上你们要上门找我,我看实在躲不过去了才赶过来。”

张成雪问:“你与那两个人除了说几句话以外,还有什么新的发现?”

俞沫仁回答:“这正是我要向你们说的重点。那两个人从说话口音上来讲,我看他们一定是临城附近的人。我老家就在临城,我是大学毕业分配到这里工作的。

临城的说话与周边地区有一定的区别,特别是一些地方的方言,不是那里的人是说不出来的。那个矮个子说:‘白慌走邪’就是一句典型的临城方言。意思是不要走呀,就是要把人挽留住。

我因为听他们说出家乡话,才告诉他们赵启辉家住在什么地方,不然我才不会去管这些闲事呢?另外,那两个人穿的衣服也带有明显的地方特征。

临城盛产煤炭,有煤城的美誉。那里平时的粉尘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所以大部分人喜欢穿深颜色的衣服。特别是爱耍酷的年轻人喜欢穿黑西服在外面转悠,这么冷的天气只有他们能这样穿。

我看淮阴也有人在这个时候穿黑西服,但是他们外出的时候都要穿上外套,根本就不可能像那两个人穿得那么单薄。不然的话就会冻得受不了的。

那两个人我看得很清楚,再次看见我一眼就能把他们认出来。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找那两个人。”

张成雪说:“你反映的情况很好,如果我们需要进一步辨认犯罪嫌疑人再请你来帮忙。现在你去办一下取保候审的手续就回去,要做到随传随到。”

俞沫仁很高兴地在取保候审书上签了字,就迅速离开派出所,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根据马海涛、俞沫仁的陈述,基本上可以确定两名穿黑西服的人就是犯罪嫌疑人。这两个人还是兄弟,是从临城方向流窜到淮阴作案的。他们是受雇于他人到淮阴作案,还是自己直接流窜到淮阴犯罪仍然需要进一步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