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万物皆数字

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主要核心信念是，现实是基于数字的——或者更确切地说，现实就是数字。根据毕达哥拉斯学说，每个数字都有特殊的意义。1代表统一，在他们自己版本的创世神话中，统一是宇宙原始的无瑕疵的状态。2是二分体，代表了裂分的二元性，与变化和性别有关。3是三位一体，使一切事物都有开头、中间和结尾，或过去、现在和未来。它是与预言有关的数字，例如德尔斐的三脚架。数字4，四分体，代表着完成，就像组成一年的四季一样。四分体后来也代表了火、气、水和土这四种古典元素。最伟大和最神奇的数字是10：作为前四个数字的总和，它象征着宇宙。它是用圣十（Tetractys）表示的，这是一个神圣的三角形符号，由10个圆点组成，排列方式是4-3-2-1。毕达哥拉斯学派将这个符号与德尔斐神谕联系起来。图2.1所示为医生兼炼金术士罗伯特·弗拉德（Robert Fludd）在17世纪所绘制的毕达哥拉斯圣十符号，同时也阐释了毕达哥拉斯的创世神话。3乌云代表了宇宙诞生之前的混沌状态。宇宙的创造以单子（Monad）或统一的出现为标志，然后是二分体，再然后是其他数字。

作家亚瑟·库斯勒（Arthur Koestler）这样评价毕达哥拉斯：“他对人类思想和命运的影响之大可谓空前绝后。”4这似乎有点夸大其词，因为大多数人只在初等数学中学习他的直角三角形理论（即勾股定理）时听说过他。就像现代魔术师或银行家一样，毕达哥拉斯学派坚持绝对的忠诚和保密，所以没有任何书面的东西流传下来。正如伊安布里科斯所观察到的，与任何魔法学校一样，其目的是“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守护神圣的秘密，不得向外行透露”。因此，我们对毕达哥拉斯的全部认识都来自二手资料，比如通过伊安布里科斯或亚里士多德。然而，他的重要性是由于他简单却异常强大的思想“万物皆数字”。或者，正如经济学家保罗·罗默（Paul Romer）所说，“数学可以告诉你宇宙的深层秘密”（尽管他指的是现代数学家）。

毕达哥拉斯学派对数字的重视通常与科学的进步有关，当然，它确实开启了西方科学发展的新篇章。但根据学者格思里的观察，很可能“毕达哥拉斯对数字研究的热情来自其在商业中的实际应用”——毕达哥拉斯哲学最明显的表征体现在你装在口袋里的硬币，或在你的银行账户中所存储的数字。5一位宝石雕刻匠的儿子，去参观了米利都一些早期的造币厂，在货币经历前所未有之发展的时期著书立说，而且根据某些记录，他可能参与了当地货币的设计，成为第一个向世界展示货币之魔力的魔术师；并施展了咒语，而我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毕竟，对于毕达哥拉斯的“万物皆数字”思想，还有什么比货币更有力的证明呢？货币的全部意义在于将对价值的计算简化至同一个数字竞技场中。正如一个音符在任何乐器上都是指同一音调一样，货币单位指的是一个固定的值。因此，就像毕达哥拉斯用数学对宇宙概括的那样，货币对所有交换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它简化为数字。

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万物皆有价的世界，数字铺天盖地贴在每样东西上，如果你仔细想想，这是一个相当厉害的戏法。怎么把数字和东西联系起来？毕竟，数字和东西的属性不同，例如，我们可以丢失、给予或交换一件东西，但我们不能真的交易数字，因为它们是抽象的概念。如果我假装给你一个数字2，那我也同样可以把另一个数字2给其他人。或者你也可以干脆自己创造一个数字2。没人能拥有数字，所以也没人能给予其他人数字。同样的，东西是易逝的，但数字是永恒的。房子可能会变破，可能会漏雨，但抵押贷款金额可是风雨不侵的。

正如我下面将讲到的，通过将真实的东西和虚拟的数字的属性融合捆绑到一起，货币正在表演一种穿透术一般的戏法。如果在你听来这就像一个笑话的开头，可能还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