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未来最赚钱的谎言

东土市中心，CBD豪华地段，车水马龙，人来人往，随处可见的LED大屏幕循环播放着五彩炫目的商业广告，车声、喇叭声、广告声不绝于耳……

世界排名前十的金阳集团总部即坐落于此。

50层摩天大楼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咚……咚……咚……咚。”

紫褐色的实木大门上，传来了轻柔而又有节奏的敲击声。

“进来！”

深幽的紫檀木办公桌前，面色平静的雷董事长头也不抬地朝着空气喊了一句。

“咔嚓。”

喷着逼人白光的银质门把手传来了很小心转动的声响。

随即，油光锃亮、一尘不染的红桐木地板上，由远及近、很小心地传来了高跟鞋跟踩踏地板的声音：

嗒，嗒，嗒……

一步，两步，三步……

一个十分诱惑的臀部出现在了视野里。

身着黑色职业套筒装、梳着螺丝形发髻的女主管捧着几盒蓝色资料盒进来了。

“董事长，这是您要的求职者的资料。”

“哦，你放这里吧。”

雷董事长仍旧头也不抬，腾出一只手往面前办公桌左角随手一指之后，便立马缩了回来，继续埋头低眉忙碌着。

迟疑片刻……

“董事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女主管很是小心翼翼。

“去吧。”

雷董事长依旧头也不抬。

女主管朝着面前稀疏但整洁光亮的头发深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去。

高跟鞋跟再次小心、均匀地敲击着地板，渐行渐远。

“嗒，嗒，嗒……”

一步，两步，三步……

总共二十一步，与来时一样。

女主管“嘘”了口气，正要轻轻扳动亮晶晶的门把手，突然身后传来了低沉而又富有力感的声音：

“站住！”

等等，这声音分明是咆哮。

女主管急忙转过了身，雪白的脸上立马涂上了圈圈红晕，散落在额前的刘海也随之抖了起来。

“嗒嗒嗒……”

高跟鞋急促凌乱地向着董事长面前的紫檀木办公桌迸发而来。

“董事长还有何吩咐？”

果不其然，眉头皱在了雷董事长的额头：

“我说过只要一个人，就是南帆，为何给我抱来这么多没用的？”

雷董事长显然尽量克制了自己的愤怒。

“这次投简历的总共1305名，其中不少清北、牛津、斯坦福、哈佛大学毕业生都投来简历，人事部的王经理和我挑了一些符合我们公司业务发展的优秀毕业生……”

“你们在怀疑我的眼光？”

雷董事长不留情面打断了女主管。

“哦……不敢……不敢……我们都觉得董事长您眼光独到、决策英明，不然金阳集团也不会成为资产千亿的龙头企业，只是……只是……”

主管显然很是惊慌了，有些语无伦次。

“只是为什么我放弃世界一流名校，却选择这样一位国内三流院校毕业生？”

雷董事长缓缓抬起头，一副苍老尽显但气宇轩昂的面容呈现在了主管眼前。

女主管不敢直视，只是强装笑颜地嗯嗯啊啊。

“你们都错了，我选南帆并不是因为他的学历，即便他是街头混混、智障文盲，我也照要不误，而且只要他一人。”

不解与困惑笼罩在了女主管的脸上。

雷董事长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资料，随即起身，回望了下敞开的落地玻璃窗户，便信步走了过去。

“你知道索罗斯曾经说过一句什么话吗？”

雷董事长背对着女主管，鸟瞰着脚底下金阳商业街里熙熙攘攘的蚂蚁人群，自顾自地询问道。

“就是那个做空傣国、卷走40亿美元，一手导演了200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米国超级金融巨鳄？”

女主管惊叫了一声，遂觉不妥，赶紧捂住了嘴。

雷董事长点点头。

“不知道董事长具体指的是……哪一句？”

女主管面露紧张。

雷董事长再次微微一笑，转身，抬头瞟了一眼女主管，鼻子禁不住哼了一声：

“作为主管，要有职业的敏感性，如果索罗斯说什么都一样，你只适合做个人事主管。”

雷董事长再低头看了看女主管流水一般紧束的腰肢，继续说道：“或者，仅仅满足于做一个仅供观赏的玻璃缸？”

羞愧爬上了女主管洁白如雪的脸上，黑色职业套装包裹的身体不禁有些不安。

雷董事长将伸进办公室的钢化玻璃窗稍微关小了些，便信步移向落地窗前的金黄色藤椅。

边走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索罗斯曾经说过，这个世界最有价值的是谎言，我们的工作是在谎言被拆穿之前，赶紧把钱挣了。”

说到这里，雷董事长的身体已经挪到了金黄色藤椅旁，故意停顿，一种问询的目光逼向了女主管。

女主管陷入了揣摩片刻，怯生生给出了答案：“谎言能挣钱？”

“怎么？不信？”

见女主管仍旧一脸疑云，雷董事长于是径直拉动藤椅坐了下来，端起茶几上红扑扑的紫砂壶，沏了一壶红茶，倒入精致的茶杯中，呷了一口，嘴中继续说道：

“网上买过东西吧？”

女主管拘谨地点了点头。

董事长放下茶杯，起身，再转身，欣赏起了墙上装裱精美的名人字画，慢条斯理道：

“其实网购也是一句谎言，在谎言没有拆穿之前，创始人马巴赚的钱富可敌国，但时至今日，网购的谎言逐渐被揭穿，越来越多的平台挤了进去，网购的价格一降再降，目前已经降到5.9元了，还包邮，你说能有多少利润？”

女主管若有所悟地抖动着额前的刘海，以示明白。

雷董事长似乎窥见画上有一粒灰尘，于是拿出光洁的绸布，很小心地在画上点了一下，边点边自言自语：

“我们金融行业，自《政治经济学》被提出后，诞生了多少谎言，什么货币论、价格论、供求关系论……让多少人发了财，但时至今日，再老生常谈这些已经被揭穿的谎言，我们集团还如何赚钱、怎么扩张？”

“董事长您的意思是我们集团要发展，就必须引入新的……谎言？”

雷董事长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我给这些求职者出的问题是什么？”

“未来地球上，做什么最挣钱？”

雷董事长停下手中动作，侧转身，指着办公桌上一堆求职者资料，略有不屑：

“你看看这些世界一流名校毕业的，是怎么回答的？”

女主管凑近，仔细翻阅着。发现不是动用价格杠杆套现，就是紧跟国际金融环境及政策方向标，寻求商机之类。

还有提到了当前热门的大数据、人工智能。

无一例外都是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写了一整张纸。

……

女主管一一做了汇报。

雷董事长不屑地摆摆手，示意女主管不要再念下去了：

“看看，这些世界一流名校毕业生是不是也在重复别人编制的谎言？”

女主管似乎懂了，但是好奇心也立马冲上了脑袋：

“董事长，那这个南帆编制的谎言就很特别吗？”

雷董事长没有回答，而是示意她看下去。

怀着无限的好奇心，女主管翻开了南帆的求职简历。

南帆，男，22岁，籍贯：郑春市烈炎峰人，身高1.68米，体重110kg，东土职业技术学院经济系毕业，在校期间各科成绩……

右边贴上了一张彩色一寸照片，面容青涩、稚气未脱，一头卷曲的头发犹如永不停息的海浪一样翻滚在头上。

“看资料，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嘛。”

女主管不禁嘟囔了起来。

“别看这些不重要的，看看他的答案。”

女主管翻开了第二页，只见上面只有四个手写的大字：

逃离地球！！！

这……

女主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把疑惑的眼神传递给了雷董事长。

“董事长，这谎言编的也太离谱了吧。”

雷董事长照旧微微一笑，左转身，一眼穿过黄金银杏叶、翡翠玉马、珍珠蜡像等名贵收藏品，盯上了柜架中间的蓝色地球仪，便径直踱了过去，把玩了一下：

“索罗斯说那句话也有三十年了吧。”

“您的意思是他的这句话也是谎言，也正在被拆穿？越来越没有价值？”

“所以我现在决定，不再相信任何谎言。”

“那您相信的是……”

“真相！”

雷董事长停住手，抬头坚定地看向了女主管。

“真相？”

“是的，谎言可以有千万种，一旦拆穿一文不值，但真相只有一个，永远都值钱。”

雷董事长意味深长地说道。

女主管哦了半天，突然惊呼：

“您的意思是南帆说的是……真相？”

雷董事长陷入沉思中，没有回答。

“那他说的到底是什么真相呢？”

雷董事长仍旧没有回答，放下地球仪，转身，奔向紫檀木办公桌。待就位后，郑重下了一道命令：

“速去联系南帆，就说他被我们集团录取了，而且职位是……我的助理。”

“董事长助理？会不会升得太快了？”

女主管张大了嘴巴。

“你只管将他带到我的办公室，其他的不用管。”

不耐烦出现在了雷董事长的脸上。

女主管哦哦地移向了大门。

“等等，别忘了礼仪规范。”

女主管回过神来，赶紧转身鞠了一躬，随后性感臀部一转，轻迈步子出去了：

嗒……嗒……嗒……

一步，两步，三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一步。

两个小时后……

“你的意思是他拒绝了我们集团？”

雷董事长依旧头也不抬。

“是的，这毛头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女主管愤愤不平。

“说说具体情况。”

“我告诉他录取了，他开始还挺激动，说来就来了，我告诉他……集团的规定，他就……没劲了，然后自己扫了扫墙上贴的规章制度，立即态度坚决地表示他不想来大公司上班。”

“有没有说职位是我的助理？”

“说了，还将薪资待遇介绍了，可他听说礼仪规范后，彻底不想来了……”

“他有说想去哪儿吗？”

“自由的地方。”

雷董事长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后，他说道：“好了，知道了，你跟他说：只要他愿意来我们集团，随时欢迎，并且董事长助理位置一直给他留着。”

女主管惊掉了下巴：

“董事长，为何对他这么好？他知道的……真相真有那么重要吗？”

“你以后会明白的，记住保密。”

女主管认真点了点头。

“行了，你出去吧。”

待一串均匀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雷董事长不禁抬起了头，凝视着不远处蓝色的地球仪：

猛然，平静的地球仪表面陷入了波涛汹涌之中。

这波涛张牙舞爪、蜿蜒盘旋、口吐水波，神似一条条巨龙。

七大洲逐渐被撕裂，破碎殆尽，只剩下一片流动的蓝色……

这真的就是……地球未来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