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林洁，你是什么人？”
叶行冷冷说道，手中长枪已经伸展开来，钨合金枪头与地砖摩擦出点点火星。
在中餐馆这样狭小的空间里，这把两米长的武器多少有些施展不开，但叶行一时间找不到其他趁手的家伙，他的手枪现在还锁在坂田大厦的储物柜里呢。
“林洁”的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叶行怀疑自己是草木皆兵了。但随即，“林洁”脸上一阵几乎微不可察的轻微闪烁打消了他的这个念头。
一种超高精度的外表模拟装置，叶行之前在黑市见过类似的设备，但那些廉价的柔性lcd贴片所模拟出的人脸大多都僵硬无比，完全无法与“林洁”所使用的相提并论。
不过至少在原理上，这两者应该大差不差。叶行从桌上抄起一个茶杯，将里面的半杯水劈头盖脸地泼过去。
呲啦一声轻响，随后腾起一股电极烧焦的焦糊味儿。“林洁”的面部一明一暗不断闪烁着，同时作出各式各样诡异至极的扭曲表情。到最后，她的半边脸庞彻底黑了下去，看起来外表模拟装置已经完全进水短路了。
“林洁”伸出手来，在脸上抹了一道，撕下一层面膜般的东西，随手一团，扔到了角落里。
现在她终于露出了伪装下的真实面目：裸露在外的机械脸庞，这是个机器人。她双手一挥，将一张桌子掀起，砸向叶行。
叶行并不多想，手腕一抖抬枪便刺。泛着银光的枪头蛇信子般扭动，将木质桌子劈成两段，但力道却丝毫不减，顺势直刺入“林洁”的面门。
一声金属相交的铿锵脆响，还是叶行的钨合金枪头更胜一筹，“林洁”的脸庞碎裂开来，化作碎片的皮肤扑簌簌下落。透过那个可怖的洞口，可以看见机器人颅腔内繁杂却精致的管线和电路板。一团猩红色的血肉盘踞其间，让本该有序的机械造物显得愈发邪恶。
叶行又惊又怒，抽枪连退数步。就看见机器人的面部里伸展出七八条亮闪闪的金属触手，乱麻一般绞向自己。
银枪上下翻飞，一阵叮叮当当声里，将怪物排山倒海的攻势一一化解。两人顷刻间过了十几招，随后各自退到店面的两侧。
“还挺特么难缠。”叶行喘着粗气，恶狠狠吐尽牙间血水。
与这个杀手机器人作战，要比在拳馆里欺负假扮的猩红兽吃力许多。且不说对方无穷无尽的力气以及极难被打伤的合金外壳，单是它悍不畏死的战斗风格就让叶行疲于应对。格斗中有不少以命搏命的杀招，若是普通人使出来，那多半是两败俱伤的下场；但机器人并不在意损坏掉个把零件，更不害怕疼痛，因此打起来占尽优势，叶行用尽全力，却免不了挂了点彩。
“交出……太岁！”
机器人突然开口说话了，呕哑嘲哳如同刀尖刮擦黑板，但叶行分明从这含混不清的电子音里听出了贪婪与愤怒。
“没你要的那玩意，告诉我林姐在哪，不然弄死你。”
“太岁！给我太岁！”
机器人又一次大声喊道，这一次的声音更加刺耳，几乎要震碎叶行的耳膜。触手又一次袭来，相较以往更加狠辣，满屋子都是猎猎风声。叶行用尽全力抬枪格挡，终于把这些触手荡到一边，但手上一阵剧痛，几乎握不住枪杆。他低头看去，双手虎口已然被震裂，鲜血正汩汩流出。
叶行向后疾退，触手不依不饶纠缠而上，将沿途桌椅全都砸得稀碎，但趁着机器人大肆破坏的机会，叶行终于成功退到了楼梯口，林姐在那里摆了一把用作装饰的温彻斯特1897霰弹枪。
这已经是两百年前的老古董了，但好在保养良好，而且配套弹药就摆在一边。
叶行抬手将保护罩打碎，从满地碎玻璃中翻找出几发看上去比较新的子弹。机器人敏锐地发现了这一潜在威胁，立刻放弃了破坏桌椅，整个身子跃到半空，向叶行的位置扑来。这么短的时间，叶行只来得及往枪膛里塞进三发霰弹。
用力拉动套筒，喀嚓一声脆响，子弹上膛。叶行手指发力，发现扳机纹丝不动，这才想起来保险还没有打开，等到手忙脚乱打开保险的时候，机器人已经近在眼前。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叶行将枪口大致对准机器人的头部破洞，心中暗暗祈祷发射药没有受潮，随后扣动了扳机。
“轰！”
撞针击打在底火上，引发了一次小型的爆炸，并将霰弹中的无烟火药一次性点燃。气体迅速膨胀，早已经结块的枪油从这把老枪的每一个缝隙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九发铅丸在烟雾和火焰中激射而出，扑向两百年后的敌人。
一次精准无误的射击。即使是一把老掉牙的霰弹枪，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依然拥有着可怖的威力。叶行看见被铅丸撕碎的零件和管道向四周飞溅，机器人的脑袋在强大的冲击力下向后仰去，并迅速燃烧起来，似乎刚刚那一枪还打坏了电路一类的东西。
但是仅靠一枪还不足以击杀对方。叶行再一次上膛并扣下扳机，这一发并没有打响，可能是火药受潮或者底火失效。他拉动套筒退出臭弹，但最后一发弹药卡在了供弹管里——毕竟是两百年历史的老古董，弹簧的力道有一些弱了。
雪上加霜的是，机器人已经趁此机会恢复过来，它的脑袋已经千疮百孔，但那团红肉依然在不断颤动着，触手只剩下三根，可是同样致命。
叶行将霰弹枪握的更紧，现在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靠一战时期的刺刀和枪托与一个杀手机器人殊死搏斗。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命不该绝，但是现在的形势，怎么看都觉得毫无胜算。
就在此时，突然听见门外轰隆一声巨响，卷帘门一瞬间被撕成碎片，阳光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入，将叶行晃得睁不开眼。
“趴下！”
一个声音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