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行把摩托车停到林记中餐馆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十五分。中餐馆门口摞了好几层的蒸笼上方冒着水汽，热乎乎馒头和包子特有的面粉香味飘的很远。
得益于淀粉和肉类的人工合成技术，即使在11区这种B类区域，人们依然拥有享受美食的自由。林记的包子一向都很受欢迎，里面加了两倍的小葱香精，和真肉馅的当然还有很大差距，但吃起来总算不像是木屑了。
“小叶回来啦？林姐正到处找你呢。”
门口有些秃顶的胖师傅热情地跟打了招呼，机械义肢毫不畏惧蒸腾的热气，从蒸笼中抓了两个包子扔进叶行怀中：“大葱猪肉馅的，拿着吃。”
“谢了！”
叶行挥手接过包子，进了林记中餐馆的大门。
林记中餐馆经营各类中式菜品，也兼作为唐人街一带的情报交接中心。老板娘林洁是个八面玲珑的漂亮女人，颇有些不为人知的厉害手段，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唐人街上的混混们见着了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林姐”。
现在，林洁正坐在柜台后面，美目流转，半开玩笑地瞪了叶行一眼。
“臭小子，昨天晚上又闯祸了？”
“哪有，有人在打拳的时候磕药，被我抓现行了而已。”
“不是这个。”林洁压低了声音：“昨晚湿婆文化研究所的大门被人炸了，是不是你干的？”
“呃，非我也，快递也。”
“少来这套。”林洁佯装嫌弃地切了一声，嘴角却不经意露出一抹微笑：“最近少出去乱晃，湿婆帮二号头目被你给炸死了，这两天人家肯定跟疯了似的找凶手。”
“知道知道。”叶行大口吃着包子，含混不清地答应道。
“喏，有大单，客户派人送上门的，指定要你配送。”
林洁从脚底下扒拉出一个黑色手提箱，摆到柜台上：“原样送到目的地就成，但是一定得亲手和客户交接，不能玩你那暴力配送的一套。”
“这么麻烦？”叶行心生退意。
“这一单报价是五位数，你接不接？”
“服务客户，是我们快递员义不容辞的天职！”
叶行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从林洁手中接过了这个箱子。
“多加小心，这东西可能是上城区流出来的。”林洁的眼神一瞬间有些迷离起来：“上城区啊……老娘这辈子要是有机会去一趟就好了……”
叶行知道林姐接下来又要絮絮叨叨至少半个小时有关上城区的话题，赶忙站起身来：
“知道啦，我先去补会儿觉。”
“去吧。”
叶行穿过空荡荡的餐厅，沿着狭窄的木质楼梯走上二楼，这一层是包间，往往是各方势力洽谈业务的场所。顺着楼梯再上一层，就到了餐馆员工们的住所，叶行的房间当然也在此处。
三年之前，刚刚穿越的叶行误打误撞走进这家餐馆，通过早已失传的正宗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菜谱换来了这间屋子的使用权。几年下来，林姐和她的林记中餐馆反倒是像叶行的半个家一般亲切。
叶行打开房门，令人安心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神经紧张了一晚上的他顿觉浑身疲惫。他随手把箱子搁在床头，躺倒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夜色，玻璃幕墙，忽明忽暗的灯光，悬空的发光字符。
尸块，淋漓的鲜血，不可名状的触手在红雾中扭动。
无数零散的记忆碎片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毫无逻辑，却又无比真实。
最后，无边的血海弥漫而来，将一切都湮灭殆尽。
“啊！”
叶行惊呼一声从床上坐起，不知不觉已经大汗淋漓。夕阳透过落地帘的缝隙照进房间，书架上的荧光时钟跳动出“17：30”的字样。
刚刚……真的是梦吗？
他出神了半晌，才慢慢起身。
无论如何，该打的工还得接着打。叶行大概算过，如果干完这一单，他的存款就够打一针基因修复针，消除掉体内“深红”污染的影响。只要基因完整率恢复到95%以上，他便拥有了进入A类城邦的资格。
联邦政府将所有区域划分成ABC三类，其中C类区域是污染过度的不毛之地，B类城邦被称作下城区，是受污染者盘踞的混乱之所，而A类城邦，也就是所谓的上城区，则是下城区居民口中的人间天堂。
当然，叶行一直对这种说法的可信度抱有怀疑，他穿越前看过不少类似题材的影视剧和小说，因此对上城区这种空中楼阁般的上流社会始终保持着必要的警惕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叶行整理好装备，再一次骑上了摩托。
一路无话，配送途中竟然平静地出奇。叶行捧着箱子走上坂田生物科技11区分部大楼的台阶，立刻有两个西装保安将他迎面拦住。
“站住，干什么的？”
“送快递，需要坂田荣一先生当面签收。”
“唔，稍等片刻。”
一个保安扯着领子背过身去，低声向上级汇报现在的情况。叶行跟随另一个保安走到一边，他抬头看向头顶这座110层高的大楼，“坂田生物”四个字的全息招牌正在暮色中闪闪发光。
“好了，上去吧。”
过了半晌，保安终于收到了上级的答复。“武器留下，直接上50层，坂田先生在三号会议室等您。”
叶行点头道谢，并将手枪和短棍放在一侧的储存柜中。坂田大厦的电梯速度飞快，不过二十几秒的时间，已经到了五十层。
两个保镖早已等在了电梯门口，一左一右夹着叶行穿过一条空荡荡的走廊，三号会议室就在眼前。与叶行想象中的不同，这间会议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看他们各自的打扮，又明显不像是公司员工。叶行佯装不经意，目光扫过投射在各自座位上的全息姓名牌。
棕熊帮，御刀会，红雀教，九龙帮……
11区大大小小的地下帮派，竟然齐聚一堂！
而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四十多岁模样的中年男人。表情和善，但举手投足间却满是无形的威压。
坂田生物的三号人物，11区阴影里的无冕皇帝，坂田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