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潇洒的细雨落在了地上,窗台上,雨伞上,人们的身上。冰冷的感觉透过皮肤流入大脑,在神经元处引起了一片共鸣。
天空乌云密布。
下雨后的学校还是那么喧嚣,没有半分改变。数学老师撸起袖子擦了擦汗,把黑板擦拍的砰砰响。
“这全是重点啊!还不认真听?我现在讲的全都是考试要考的!别到时候我们班又出个脑子短路的,连这么简单的送分题都要出错!”
班里响起了低低的窃笑。
“笑什么笑?我刚刚讲的你们听了吗?”
———没有几个人会听的。乔鸢在心底默默回答了一句。
她左手肘搭在窗台,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数学老师唱独角戏。白花花的黑板上布满了复杂的图像,粉笔灰飞得到处都是。偏偏数学老师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用力一拍讲台,粉尘飞起老高,又晃晃悠悠地落下来。
“安静!”
原本吵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你以为你们考得差了,我就会被扣工资吗?我照样拿!那我现在还在这里讲是为了什么?为了让你们拿到一个好成绩啊!你们还不听,你们14了,不是小学生了!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还要让我来讲清楚吗?”
数学老师一发起火来就没完没了。乔鸢轻叹一口气。她望向窗外,雨仍不停。莫名令她安心了一些。再回头一看,分针都快指向“12”了。
她祈祷下课铃来的晚一点,再晚一点。
没有下课铃会听她的。“叮铃铃——”准时响起。
“下课了!”
“老师下课了!”
“都安静!吵什么吵?我刚刚说的,你们听进去一个字了没有?”
数学老师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望着同学们期待的目光,最终还是妥协了。
“好了!下课!今天的作业在群里布置。”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变得吵闹。乔鸢呆呆的,木然看着同学们收拾齐整回家。待到教室里只剩两三个打扫卫生的人时,她才慢条斯里地收拾起书包。
“乔鸢!”
乔鸢抬头。
“待会走的时候把灯关一下,谢谢。”
乔鸢点头。那人走了。
乔鸢也停下了动作,看了一会儿外面越下越大的雨。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个叫她关灯的同学。
“你有伞吗?能不能帮我一下?”
她没有伞,乔鸢也没有。所以乔鸢摇了摇头,拉上帽子就走入了雨幕之中。她已经在雨中走过很多次了。
她很少带伞。因为她觉得淋不淋雨都一样。她家离学校很近,就在学校对面。
乔鸢看着学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把帽子拉得更下来一点。慢吞吞地走向了小区。
前方就是乔鸢居住房子所在的那栋楼了。
进了电梯,按向“14”的手指却打了个转儿,按下了“30”层的按键。她有点犹豫,手指在上面盘旋了一阵,最终却没有按灭。
30层,是顶楼。
这栋楼一层只有两户人家,而第30层的人全都搬走了,房子空空如也,门上还贴着泛黄了的缴费单。
乔鸢推开了逃生通道的木门。楼梯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她向上走去。
上面是天台,而通往天台的门没有锁。
天台并不是很多人想象的那样空空如也,上面有很多不知道拿来干什么的绿色管道,还有一个类似电梯维修室的地方。尽管“维修室”内从来没有一个人。
如果乔鸢不来,这里一般都没人叨扰。
这里是独属于乔鸢的秘密基地。
地面已经被雨淋湿了,乔鸢有点犹豫,但还是脱下了外套垫在地上,随后一屁股坐下去。双腿垂下,脚下就是深渊。乔鸢不以为意,甚至有点享受。
———没有其他人,没有吵闹,没有暗讽明嘲,也没有各种纷杂的情绪。在这里,每一个人都会获得暂时的宁静。把需要做的事情抛到脑后,把所有的痛苦遗忘,因为在这里只有风陪在你的身边。
哦,还忘了有一场雨。
人在独处的时候常常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比如乔鸢。她此时莫名想起了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
记不清了,因为真的过去了很久。但里面有一句乱七八糟的话,或许也只是作者随意想的谜底罢了。乔鸢想解开这个问题。
她在想,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
她总是会想起这句话。
她不知道那个不负责任的作者有没有给出诠释,所以只能自己尝试去想一个诠释。
她在给自己发散的思维尝试找一个归宿。但突然又想到了别的东西。只要没有特别大的动静,乔鸢也许会一直这么呆下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乔鸢突然看了看表。这才惊觉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校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她只能拎起书包快速地回了家。拿出钥匙碰到锁孔的时候,手都有点微微颤抖。
———她并不想回去,但她在外面没有家。
太晚了,估计晚饭连剩菜都不会有她的份,还会收获一顿骂。
乔鸢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已经想好了母亲会怎样刻薄她。她低下了头。
“咔嗒——”门开了。
门口迎接她的,早已猜到会是什么了。